厂区的另一边,韩总在陈部长的陪同下,正沿着厂区道路巡视早班的巡逻情况。
远处保卫部方向的骚动隐约传来,让韩总的眉头锁得更紧。
韩总的声音疲惫:“老陈,你们液压技术部,新的液压弩研发要抓紧。原来那种……”
他摇了摇头:“威力是有了,但操作太繁琐,实战里要命啊。”
跟在旁边的陈部长,就是那个总拿着记录板的中年人,闻言立刻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振奋:
“韩总放心,吴工早上跟我汇报,说第二代的原型搞出来了!您待会儿抽空去看看?保证比第一代强!”
韩总点点头:“嗯,希望吧。”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想驱散心头的烦闷。
陈部长偷眼看了看韩总的脸色,往前凑近半步,低声道:
“那个刘洪……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手里有那几个装备好点的保卫员,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
您看昨天食堂,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呵斥您的客人,还……还强行把温工带去房间……”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韩总的反应:“他这是在试探您的底线啊,韩总。”
韩总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
“保卫部……人手多,力量强啊。现在外面这么乱,厂子要靠他们守着……”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眉宇间的阴郁更浓了。
陈部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声音压得更低:
“韩总,等我们液压技术部把第二代弩弄出来,人手配上一把!别看我们部门就剩五个人,到时候,他两个保卫部也不够看!”
韩总摆摆手,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无奈:“老陈,别冲动。非常时期……要以和为贵。我这个总经理……难当啊。”
他苦笑着:“为了稳住人心,我对外一直说食物和水充足,可你心里清楚,维持不了几天了!特别是水……”
他看向陈部长:“昨天张琦带来的那个同学,楚言,我是真想让他入伙。他那辆皮卡上的东西,尤其是水,能解燃眉之急啊。”
陈部长也跟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懊恼:
“谁能想到那该死的电磁脉冲,把水阀的控制系统全毁了。除了完全独立的1号蓄水池,其他十一个工业蓄水池的管道全都串联通了!
虽然我们科第一时间启动了备用的机械水阀关闭,但串联之后,到底哪个池子里的水被污染了……根本没法分辨了!”
他语气充满了技术失控带来的无力感。
韩总的声音沉了下去:“1号池的干净水……最多只够撑三天了。”
他迈开脚步,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走吧,去看看你们的新弩。”
提到新弩,陈部长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兴奋道:
“韩总,还真别说,吴工那小子,是块搞机械的料。这次大灾变,厂里那些先进的变频发电机组、UpS电源全成了废铁。
是他,硬是用厂里那还没损坏的老掉牙焊接设备,靠一台输出功率低得可怜的老式柴油发电机提供的那点微弱电力,再加上氧乙炔切割炬……
愣是把第二代液压弩的样机给攒出来了!这简直是……”
两人说着话,走进了宽敞但略显杂乱的液压件主车间。
车间里弥漫着机油、金属和焊接残留物的混合气味。
巨大的机床沉寂着,只有角落一处临时工作区亮着灯,传来金属敲打的叮当声。
陈部长对着正在整理工具的中年工程师喊道,“张工,吴工他人呢?”
被称作张工的中年工程师抬起头,用沾满油渍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朝车间更里面一个被设备半遮挡的角落努了努嘴,无奈地笑道:
“喏,还在那儿捣鼓呢。这小子,做起事来跟入了魔似的,饭都顾不上吃,都是我们给他带饭的。”
韩总和陈部长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半跪在一台液压弩前。
那弩的结构明显比阿强那台简洁流畅许多,此时他手里拿着扳手,专注地拧着什么,对周围的动静浑然不觉。
那把弩,有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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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角落的阴影里,大山找到了靠在旧轮胎上打盹的徐老头。老头干瘦,眼皮耷拉着。
大山凑近,低声道:“徐伯,开下南门,引几只‘东西’进来。”
徐老头浑浊的眼珠蓦地睁开,头摇得像拨浪鼓:“开南门?引丧尸?作死呢!门关不好,全厂都得遭殃!”
大山嘿嘿一笑,从油腻的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塞进老头手里:“就知道您老胆小。上头有指示,您瞧瞧。”
徐老头展开纸条:“开南门,引五只。除患。”没有落款,但字迹他认得。
他盯着那几行字,眉峰拧成个死结,枯瘦的手指把纸条捏得发皱。
半晌,他咬着后槽牙挤出声音:“……那就引五只。对付两个外来户,够了……引完,你得跟我一起推门锁死。”
大山拍了拍他佝偻的背:“放心,完事了有保卫部收拾残局,四五头不够塞牙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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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哗啦,阳光暖融融地铺在小溪旁的空地上。
楚言和夏栀语脱了防护服,只穿着单薄的内衬,正在进行日光曝晒。
夏栀语一边感受着空气中的暖意,一边从小包中取出手枪,苦练无弹射击要领,验枪、据枪、瞄准、击发,几个步骤一丝不苟,嘴里不停的念叨:
“……呼吸平稳,聚焦准星……感受击发,避免猛扣……”
楚言左肩的绷带在阳光下很显眼,他嘴里叼了根青草躺在空地上,眼睛望天,百无聊赖道:
“这一块空地都找遍了,也没寻得什么机缘……你那直觉,好像不顶用啊!”
语音未落,墩墩“喵——呜!”一声,从夏栀语腿边跳起,全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金瞳死死盯向仓库值班室方向。
楚言瞬间弹起,远远望去。
仓库值班室门前,不知何时围了五只五只灰败的丧尸。僵硬的手臂挥动,开始猛烈撞击那扇单薄的铁皮门。
沉闷的“哐!哐!哐!”声响起。丧尸们围在门前,疯狂地抓挠,冲撞。
再往旁边看,厂区南门,高大厚重的推拉式大门被挤开了一道半米宽的缝隙!更多影影绰绰的丧尸身影在缝隙外涌动,试图挤入。
昨晚送水的那个小伙大山,正和一个干瘦老头用尽全力,肩顶着沉重的铁门,死命往里推。
终于艰难的把厚重的铁门推上,落了一道闸。
另外两道闸却因为丧尸从缝隙伸进来的手臂抵挡,那个老头不敢去落闸。
只上了一道闸的厚重铁门被丧尸撞击,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只听见那老头脸憋得通红,胆颤心惊在喊:“大山!快去叫保卫部,晚了收不了场!”
旁边的大山应了一声,扭头就往厂区深处狂奔。
楚言回过头,目光锁定了值班室门楣上方。
一块血淋淋的暗红色猪肉,正挂在那里,黏稠的血滴顺着门框往下淌。
血饵!有人要害他们!
要是刚才还在屋里,被五只丧尸围堵在狭窄的值班室内。他在左肩受伤的情况,要带一个拖油瓶冲出去,难度可想而知。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楚言低喝:“穿衣服!去车那里!”
两人动作飞快,抓起地上的防护服往身上套。
夏栀语手有点抖,楚言帮她扣好最后一个卡扣,把躁动的墩墩塞进帆布背包,只露出个猫头。
他试着抬了抬左臂,肩膀的伤处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传来,复合弓是别想拉开了。
“跟紧我,别出声。”楚言的声音冷静。
长矛被无声抽出,他弓着腰,借助仓库外墙和稀疏的灌木丛掩护,向停在不远处的皮卡车潜行。
夏栀语也紧握着长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屏住呼吸跟在后面。
那五只丧尸的注意力全被门上的血猪肉吸引,暂时没发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