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汐,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无尽虚空,试图捕捉那一丝与白茯苓同源的混沌气息以及那微弱却坚韧的血脉联系。主神之力浩瀚无边,但要在茫茫诸天万界中精准定位一个人,尤其是其气息还被空间乱流和未知界域法则干扰的情况下,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屹立于万宝峰之巅,衣袂在猎猎神风中翻飞,冰蓝色的眼眸紧闭,额心神印光芒流转,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这浩渺的搜寻之中。他能感觉到那缕联系若隐若现,仿佛风中残烛,指引着一个大致却模糊的方向,但具体坐标却如同蒙在雾中,难以触及。
“茯苓……坚持住……” 他心中默念,不惜耗费本源神力,将神识的触角延伸得更远,更细微。每一次无功而返,都让他的脸色更苍白一分,但那眼中的决绝却从未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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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济世堂。
日子在汤药味和络绎不绝的病患中悄然流逝。白茯苓(失忆版)虽然心中仍存有疑虑,但在苏见夏和陆时衍滴水不漏的“故事”包围下,以及“夫君”路无涯那虽然别扭却不再否认的态度中,她渐渐接受了“杏林世家白茯苓,与夫君路无涯回乡祝寿遇匪受伤失忆”这个设定。
她的伤势在汤药和自身(被压制但仍在缓慢修复的)神力作用下逐渐好转,脸上的伤痕也慢慢淡去,只留下几道浅粉色的印记。孕早期的反应开始明显起来,晨起恶心,食欲不振,容易疲惫。
而路无涯,这个曾经的魔界至尊,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
他被迫扮演着一个“沉默寡言、内心愧疚(?)的丈夫”角色。每天不仅要忍受凡间稀薄的灵气(对他而言近乎窒息),还要负责各种在他眼中毫无意义的杂役——劈柴、挑水、以及最重要的:给白茯苓煎安胎药。
他那双曾执掌魔界生杀大权、捏碎过无数神兵利器的手,如今却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灶膛的火候,笨拙地用纱布过滤药渣。每当药味弥漫开来,他额角的青筋就忍不住跳动。
“火大了,药汁都快熬干了!”白茯苓偶尔从诊室探出头,皱着鼻子提醒。
路无涯黑着脸,默默将燃烧的柴火撤出几根。
“跟你说过多少次,过滤要快,趁热!”白茯苓看着碗底细微的药渣,语气带着专业人士的挑剔。
路无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都是为了那个……该死的沈清辞的种!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周围人那“了然”和“同情”的目光。老大夫和街坊邻居都认为他是因妻子为自己受伤而内心愧疚,才会如此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甚至还有热心的大婶偷偷塞给他一些“夫妻和睦”的偏方,让他哭笑不得,只能黑着脸收下,转头就扔进灶膛。
苏见夏和陆时衍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陆时衍凭借扎实的医术很快成了老大夫的得力助手,甚至开始系统地整理这个时代的中医理论,与白茯苓切磋交流。苏见夏则负责药房和照顾白茯苓的起居,用她温和的月华之力(极其微弱地)安抚着白茯苓因怀孕和失忆而不稳的心绪。
这一日,白茯苓在给一位患有心痹(类似心绞痛)的老者施针后,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休息。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感受着那里悄然发生的变化。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陌生与亲切的情感在她心中滋生。
这个孩子……是她和那个黑脸“夫君”的吗?
为什么她对他,除了责任和一丝因“共患难”而产生的熟悉感外,并无太多旖旎之情?反而……偶尔脑海中会闪过一些破碎的、冰冷的蓝色光影和一个模糊的、让她心悸的身影……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混乱的念头。眼下,照顾好自己,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丢失的记忆,或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吧?
就在这时,济世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几个衙役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但面色焦急的中年男子闯了进来。
“大夫!快!救救我家族长!”那华服男子声音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老大夫连忙迎上前。白茯苓也打起精神,看了过去。只见两个仆从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紫绀、呼吸急促的老者。
“这是……”白茯苓站起身,职业病发作,立刻上前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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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虚空之中,沈清辞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冰蓝色的神光爆射!
“找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感应……在那边!”
他锁定了那个模糊的方向,虽然依旧遥远,但不再是毫无头绪!
寒川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沈清辞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流光,朝着那感应的源头,义无反顾地追逐而去!
人间与神界,两条命运之线,似乎正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缓缓靠拢。而济世堂内突如其来的权贵病患,又会给这暂时的平静,带来怎样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