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食后厨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苏晚星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系统推送的加密文件包在屏幕上投下幽蓝的光，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那是程昱移交的司法操控证据链，可最关键的音频文件被锁了三重密。
“咔嗒”。
她指尖轻敲着原木桌面，指节因长期练台词有些微茧。
突然，前世颁奖礼后台的画面闪进脑海：镁光灯透过幕布漏成碎金，梧桐使者站在阴影里，往她手心塞了瓶水，声线像浸了冰水：“别喝程昱给的。”那时她以为是对家示好，现在才懂，那瓶水凉得刚好压下了喉间的灼烧——程昱递来的那杯果汁里，后来检测出了慢性致幻剂。
“有些人，不是非黑即白。”她转头对陆野说。
陆野正在给饺子馅调味，闻言顿了顿。
他沾着虾泥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从灶台上端来一碗姜汤。
汤色澄黄，汤底沉着片胡萝卜，被他用小刀刻成“信”字，边缘还留着刀锋的细痕：“趁热喝。”
姜香裹着暖意漫进鼻腔，苏晚星捧着碗的手终于暖了。
她瞥见陆野虎口处新添的刀痕，应该是刚才刻萝卜时划的，血珠已经凝成淡褐的痂——他总把所有温柔都藏在行动里。
“叮——”
阿哲的视频通话弹了进来。
电脑屏幕里，技术男的黑眼圈能装下两个鸡蛋，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蝶：“苏姐，十年行程时间轴比对完了。”他点了下鼠标，投影幕布上跳出两条曲线，一条是苏晚星被黑热搜的爆发点，另一条是“梧桐树”旗下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动轨迹，“每次你被泼脏水前三个月，都有不明资金注入对家公司。”
小李从里间探出头，发梢还沾着机房的静电，手里举着打印纸：“更绝的是这加密音频——”他推了推眼镜，“阿哲刚破解，密钥是你2015年高考准考证号。”
“高考？”苏晚星捏着汤碗的手指微蜷。
那年她考了全省前三，准考证号只有班主任、父母和...她猛地抬头，“梧桐使者的女儿，当年和我同考场。”
阿哲敲了敲键盘，屏幕弹出张老照片：2015年高考考场外，穿职业装的女人牵着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姑娘手里攥着和苏晚星同款的准考证袋。
“像个藏在暗处的守望者。”小李喃喃，打印纸在他手里发出簌簌响。
苏晚星的指甲轻轻叩了叩桌面。
她想起程昱自首前泛红的眼睛，想起梧桐使者每次擦肩而过时若有若无的注视，突然笑了：“老K，准备发布会。”她对着手机说，“主题叫《我不是完美的受害者》。”
程家老宅的落地钟敲了九下。
梧桐使者坐在雕花檀木椅上，指节泛白地攥着U盘。
窗外的月光透过褪色的窗棂，在她脸上割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手机屏幕亮起，是女儿三年前的短信：“妈妈，为什么评委说我不够‘听话’？”
她闭了闭眼。
那年女儿艺考，主考官是程氏旗下娱乐公司的人。
小姑娘唱《映山红》时跑了调，后来才知道，伴奏带被人动了手脚。
快递员的通知声惊得她一颤。
她起身走向书桌，抽屉最底层躺着本泛黄的日记本，第一页贴着女儿的小脚印。
笔尖沾了墨，在纸页上洇开：“火种已传，我愿为灰。”
U盘被放进快递袋时，她摸了摸封口胶，像在摸女儿的发顶。
发布会前夜，星火工作室的灯全亮着。
阿哲突然拍了下桌子：“苏姐！
境外Ip在攻击直播服务器，同时有三十七个营销号开始带节奏，说你’精神异常‘。“
苏晚星正盯着剪辑软件里的音频轨，闻言头也没抬：“暂停反制。”她用鼠标圈出那段未解密的音频，在开头剪了十秒静音，“真相越压，反弹越强。
有些话，不必说尽。“
“那...那营销号的谣言？”小李急得抓头发。
“去统计转发量。”苏晚星终于抬头，眼里有星子在跳，“等他们把‘精神异常’炒上热搜前三，我们就把十年病历和心理评估报告甩出去——干干净净的受害者，太假了。”
后厨的砂锅“咕嘟”响了声。
陆野掀开锅盖，七片星形萝卜雕花浮在汤面，像落在汤里的北斗七星。
他盛了碗汤，用保温桶装着，走到工作室时，正听见苏晚星在讲电话：“对，把心理援助热线电话打在屏幕下方。”
“喝。”他把汤放在她手边。
苏晚星舀起一勺，萝卜的甜混着药材的香在舌尖化开。
她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共生意志场”，想起下午阿哲说有三百多个律师自发组了法律援助群，记者们在论坛里列了二十个待求证问题，连当年被程氏打压过的小演员都在超话里写长文。
凌晨三点的风带着秋凉。
苏晚星坐在轮椅上，被陆野推着进发布会现场。
小李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过来，额角还挂着汗：“苏姐，直播平台说要临时审核脚本——”
“不用给。”她打断他，打开手机。
系统提示的蓝光映着她的眼尾，【检测到3721名共鸣者自发组建护航队，包含律师、记者、技术人员】几个字在视网膜上跳动。
舞台是空的，追光灯还没开。
苏晚星望着中央的麦克风架，喉间突然发紧。
她想起前世在医院的最后时刻，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她听见粉丝在病房外哭：“姐姐，我们信你。”那时她以为自己撑不到天亮，现在却能站在这里，替所有没说出口的“信”字，给个答案。
“推我过去。”她对陆野说。
轮椅的橡胶轮在地面碾出轻响。
城市还未苏醒，可窗外的黑暗里，有无数手机屏幕次第亮起，像有人撒了把星星在黑丝绒上。
主台的台阶就在眼前。
苏晚星摸了摸轮椅扶手，那里还留着陆野掌心的温度。
她抬头看向漆黑的聚光灯，轻声说：“他们以为我要赢。
其实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像我一样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