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凛央,你会生火?”妈妈曹浮光惊讶地问。
“会一点。”林凛含糊道。上几辈子都在乡下义诊时,她可没少帮老乡烧灶。
她熟练地引燃柴火,等锅热了,舀一勺米浆沿着锅边淋下去。米浆遇热迅速凝结,形成薄薄的一层,她用锅铲轻轻一铲,那层薄如蝉翼的“鼎边”就整片脱落,在滚汤里翻滚。“哇!”奶奶郑美娇眼睛都亮了,“你这手法,比你依妈还利索!”
妈妈在旁笑着点头:“是啊~我学这个学了三天,才铲出完整的片。”
林凛被夸得小脸微红,手里动作却不停。她往汤里加了虾米、香菇、芹菜,最后撒上一把葱花。不一会儿,一锅香喷喷的鼎边糊就出锅了。
爷爷林敬波闻着香味走进来,看到灶台前站着的是林凛,愣了愣:“这是……依凛央做的?”
“可不是嘛!”郑美娇乐呵呵地盛了一碗递给林敬波,“你尝尝,比你媳妇做的还香!”
林敬波接过碗,小心地吹了吹,喝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嗯……鲜、香、滑,火候正好。依凛央啊~你这是跟谁学的?”
“我、我做梦梦见的……”林凛下意识地说。
“又做梦?”林敬波笑了,“你这梦可真够全乎的,连做饭都教。”
林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总不能说,这是第一世在福州小吃店打了三个月工学的吧?
吃过早饭,林敬波要去祠堂坐诊,林凛本来也要跟着去学医,却被郑美娇拉住了。
“依凛央啊~今天别去祠堂了,跟依嫲学种菜。”奶奶笑眯眯地说,“咱们林家不光要会看病做饭,还得会种地。你太祖依公说了,接地气才能养好人气。”
林凛想想也是,就跟着奶奶去了后院。林家的后院不大,但收拾得整整齐齐,左边是菜畦,种着青菜、白菜、萝卜;右边是药圃,种着薄荷、紫苏、鱼腥草;角落里还搭了个葡萄架,这会儿正挂着青涩的小葡萄。
“来,先学浇水。”郑美娇递给林凛一个小木桶,“记住喽,浇水要浇透,但不能涝。这菜啊,跟人一样,水喝多了会肿,喝少了会渴。”
林凛点头,提着桶去井边打水。井边的轱辘比她人还高,她踮着脚才勉强够到把手。正要用力,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轻松地摇起了轱辘。
“依叔?”林凛回头,看见大(林丕邺按家里林凛应该叫三叔,只是几世都习惯叫大叔或依叔)叔林丕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掉井里去了。”林丕邺笑着把水桶提上来,“来,依叔帮你。”
林凛道了谢,提着水桶去浇菜。她浇得很仔细,每棵菜都浇到根部,不浪费一滴水。郑美娇在边上看着,不住点头:“嗯,是个细心孩子。”
浇完水,郑美娇又教她松土、除草、施肥。林凛学得认真,小手很快沾满了泥巴。正忙着,墙头忽然探出个脑袋。
“美娇姆,你家依凛在学种菜啊?”是隔壁的高仁芳堂婶婆。
“是啊~”郑美娇笑呵呵的,“孩子想学,就教教她。”
“哎哟,了不得啊!”高仁芳啧啧称赞,“这么小就会种菜,将来指定是个持家好手。对了,你家有多的薄荷不?我家那口子这两天嗓子不舒服,想熬点薄荷茶。”
“有有有,等着啊~”郑美娇去药圃摘了一大把薄荷,用草绳扎好递给高仁芳。
高仁芳接过薄荷,从怀里掏出几个红蛋:“自家鸡下的,给依凛补补身子。”
推让了一番,郑美娇还是收下了。等高仁芳走了,郑美娇对林凛说:“看见没?邻里相处,有来有往。咱们林家能在这村里站稳脚跟,靠的就是这份人情。”
林凛用力点头。她想起第一世在城市里,邻居之间老死不相往来,哪像现在这样,一墙之隔,亲如一家。
上午学种菜,下午该学家事了。可今天妈妈要去义外婆家帮忙,奶奶要去村里开会,教家事的任务,居然落到了……爷爷头上。
祠堂里,爷爷林敬波对着账册发愁。他看病是把好手。今天那算盘在他手里,打得噼里啪啦响,可打出来的数,十次有总有一次对不上。
“这个……依凛啊...”林敬波挠挠头,“要不,咱们今天先不学记账,学点别的?”
“学什么?”林凛问。
林敬波眼睛一亮:“学炮制药材!这可是咱们林家的绝活!”
他领着林凛来到药柜前,拉开一个个小抽屉,里头是各种各样的药材。有的要切片,有的要研磨,有的要蜜炙,有的要酒蒸。
“你看这当归,”林敬波拿起一片,“要切成薄如蝉翼的片,才能发挥最大药效。来,你试试。”
林凛接过小刀和当归。她上辈子是中医,炮制药材是基本功。只见她手起刀落,那当归在她手下变成了一片片均匀的薄片,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林敬波看得目瞪口呆:“你、你这刀工……跟谁学的?”
“我……我看依公切过,就记住了。”林凛赶紧找补。
林敬波将信将疑,又递过来一块茯苓:“这个要切成丁,大小要均匀。”
林凛照做,切出来的茯苓丁,大小一致,棱角分明。
林敬波不说话了,盯着林凛看了半天,突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这孩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来,依公教你炮制药材里最难的——炼制丹药。”
他搬出个小丹炉,点上炭火,又拿出几味药材:朱砂、雄黄、曾青、白矾、慈石。
“这是‘五石散’的方子,”林敬波正色道,“能治疟疾寒热,但炼制不当,可是要出人命的。你看好了——”
林敬波炼药手法娴熟,将药材依次放入丹炉,控制着火候。不一会儿,丹炉里飘出奇异的药香。林凛看得入神,这炼制丹药的手法,她上辈子只在古书里见过,没想到爷爷真的会。
“成了。”林敬波熄了火,从丹炉里取出几粒赤红色的丹药,“这五石散,炼制时火候最关键。火大了会焦,火小了不熟。你来试试?”
林凛跃跃欲试。她按照爷爷的步骤,一步一步来。放药材,控火候,搅拌……她做得一丝不苟,可就在最后关头,手一抖,火大了点。
“糟了!”林敬波赶紧抢过扇子扇风,可已经来不及了。丹炉里飘出一股焦味,里头的丹药全成了黑炭。
林凛看着那炉焦炭,小脸垮了下来:“依公,对不起……”
“没事没事,”林敬波反倒笑了,“我第一次炼丹,把丹炉都炸了。你这算好的,至少炉子还在。”
他摸摸林凛的头:“学东西不怕错,就怕不敢试。记住了,咱们行医的人,手上功夫都是拿药材堆出来的。你这炉炼坏了,下炉就能炼好。”
林凛用力点头,重新起火,再炼一炉。这回她更加小心,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等丹成开炉,里头是几粒圆润的赤色丹药,药香扑鼻。
“好!”林敬波拍手,“成了!依凛啊~你有这耐心,将来定能成大器。”
祖孙俩正高兴着,外头忽然传来喧哗声。紧接着,祠堂门被推开,几个村民抬着个担架冲进来,担架上躺着个人,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