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崖的暮色尚未完全沉落，苏悠悠与白蝶月已踏入了那片久负盛名的迷雾。雾气并非凡间寻常的湿冷，而是带着几分缥缈的质感，拂过肌肤时竟似有若无的轻痒。两人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前行，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发出细碎声响，在寂静的迷雾中格外清晰。
“快到了。”苏悠悠轻声开口，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法器——上次来时迷雾的侵蚀力远胜今日，想来是幻玉在此地布下的结界仍在生效。
话音刚落，前方的雾气忽然如潮水般退散，一道狭长的峡谷赫然出现，谷底草木葱茏，竟与谷外的荒芜截然不同。
峡谷深处的木屋前，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蹲在花丛边，正是芬秋。她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浅色的衣裙沾了些草叶的露珠，怀中紧紧抱着那只眼熟的棕色小熊玩偶，另一只手则捏着小小的木勺，小心翼翼地给脚边的粉花浇水。水珠从勺沿滚落，滴在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白蝶月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目光落在芬秋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从第一次在迷雾中遇见这个沉默的女孩起，她心底就总有种莫名的悸动，像是有根无形的线牵引着，让她忍不住想去靠近，却又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苏悠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挑，顺着白蝶月的视线望向芬秋。
就在这时，芬秋似乎察觉到了来人，缓缓抬起头。夕阳的余晖穿过峡谷的缝隙，恰好落在她的脸上，那双眼睛在光线下愈发醒目——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瞳仁呈浓郁的深红色，质地温润剔透，竟像极了用千年龙头红宝石雕琢而成，顾盼间带着几分懵懂的澄澈。
苏悠悠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双眼睛……
苏悠悠分明在哪里见过。不是刚才遇见的吴暮秋，吴暮秋的眼眸是纯粹的黑，像未被沾染的夜空；也不是迷雾中见过的任何魔兽，那红宝石般的质感带着独有的尊贵。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上次随白蝶月潜入白家密室时，那面水镜投影出的画面骤然清晰——画面里，白蝶月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魔界边缘，逆光中，婴儿睁开的双眼，正是这样的深红色！
对呀，白蝶月父亲的眼睛也是这种颜色，怪不得她刚开始看见白蝶月父亲的时候，总有一股眼熟的感觉…
心脏猛地一缩，苏悠悠快步走上前，目光在芬秋的眼睛与白蝶月之间反复切换。白蝶月被她看得一愣，刚要开口询问，就听见苏悠悠沉声道：“蝶月，你看她的眼睛。”
白蝶月顺着她的示意望去，芬秋的眼眸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
下一秒，白蝶月的身体狠狠一颤，记忆深处被刻意尘封的画面汹涌而出：密室里的水镜、父亲决绝的背影、襁褓中妹妹微弱的哭声，还有那双在最后一刻望向她的、红宝石般的眼睛……
“不可能……”白蝶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微微蜷缩，“水镜里的画面最后被魔兽叼走了，他们都说妹妹已经……”
“但画面并未拍到最后。”苏悠悠打断她，语气异常肯定，“而且你有没有觉得，芬秋的模样，和你儿时画像里的样子，还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这双眼睛，天底下绝不会有如此巧合的相似。”她顿了顿，看向仍在茫然望着她们的芬秋，“她和当年那个被抛弃的婴儿，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