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利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慢慢挪动脚步,靠近那堆假山石。
厉锋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猛地抬起头,眼神在雨夜中锐利如隼,充满了警惕和杀意。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苏蔓脸上时,那杀意瞬间被错愕和难以置信取代。
“是……你?”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疲惫和痛楚。
四目相对,在这荒芜、冰冷、危机四伏的雨夜废墟之中。
苏蔓看着他眼中的震惊,看着他那身显然经历过酷刑和艰难逃亡的伤痕,一个大胆的、或许是她目前唯一的选择,浮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厉锋审视的目光,用尽最后的力气,清晰地、低声地问道:
“厉锋,你说受命保护我……现在,这句话,还作数吗?”
雨水顺着苏蔓苍白的面颊滑落,混合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咸涩。她紧紧盯着厉锋,那双在雨夜中依旧清亮的眸子,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厉锋靠在冰冷的假山石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他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狼狈不堪、仿佛随时会倒下,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人。她不再是那个在观星台被他追踪、在王府中身份尊贵又处境微妙的王妃,而是一个和他一样,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逃亡者。
他沉默着,时间在雨声中仿佛被拉长。
苏蔓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是她太天真了吗?厉锋自身难保,凭什么还要带着她这个累赘,更何况她还是萧御明令要找回(或格杀)的目标?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独自转身没入雨夜时,厉锋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却清晰:
“作数。”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苏蔓周遭的黑暗与绝望。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别动!”苏蔓立刻上前一步,顾不上男女之防,伸手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触手之处,是他湿透衣物下紧绷的肌肉和骇人的高温——他在发烧!
厉锋身体一僵,似乎不习惯这样的接触,但最终没有推开她。他借着她微弱的力量稳住身形,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眼神锐利如昔。
“这里不能久留。”他压低声音,气息有些不稳,“萧御的人……很快会搜到这里。”
“我知道。”苏蔓点头,扶着他,试图分担他一部分重量,“我们去哪里?”
厉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又侧耳倾听了片刻远处的动静。
“跟我来。”他说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没有选择通往京城繁华区域或城门的方向,反而指向王府宫墙外更偏僻、更荒芜的城西区域。那里多是贫民窟和废弃的作坊,鱼龙混杂,巷道错综复杂。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两人身上的血迹和污泥,却也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们的行踪。苏蔓搀扶着厉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湿滑的小巷中穿行。她自己的身体也到了强弩之末,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