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
萧御依旧沉默着，目光落在窗外，侧脸线条冷硬。
苏蔓也垂着眼，心中飞快复盘着方才殿中的每一句对话。
忽然，萧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太后要给我塞人？”
苏蔓心尖微紧，低声应道：“是。妾身……依着将军往日性情，回绝了。”
“回绝得好。”萧御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嘲，“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忽然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今日应对得不错。”
苏蔓微微一怔，抬眼看他。
却见萧御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性子软糯？不善言辞？”他重复着她方才的自评，语气莫测，“苏蔓，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苏蔓脸颊莫名有些发热，垂下眼帘：“妾身只是实话实说。”
萧御凝视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垂，看了片刻，忽然道：“城西那处工坊，近日似有不少新奇产出？”
苏蔓心脏猛地一跳！他果然知道！甚至可能比她知道得更早！那些“协理”她产业的宫中派员，恐怕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递到了他这里！
她稳住呼吸，坦然承认：“是。试着改进了一些纺织机械，效率尚可。”
“效率尚可？”萧御挑眉，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结构极其精巧的铜制轴承部件，放在掌心，“这也是‘尚可’？”
那正是提花机上最核心的部件之一！他连这个都拿到了？！
苏蔓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是在警告她？还是……
就在她心神紧绷之际，萧御却将那块零件抛还给她。
“兵部武库司正缺一批精良的箭簇和铠甲部件。”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谈论天气，“你那工坊，既然‘效率尚可’，便接下这笔订单吧。价格，按市价再加两成。”
苏蔓彻底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非但没有追究她暗中扩张产业，反而……给了她一笔官方订单？还是利润丰厚的订单？
这意味着官方认可！意味着她的工坊从此有了护身符！更意味着……他默许甚至支持了她的发展？
“将军……为何？”她声音有些干涩。
萧御目光重新转向窗外，声音低沉平静：“你不是要‘并肩’吗？”
“总得让我看看，你的筹码，够不够分量。”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苏蔓握着那枚犹带他体温的冰冷零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波澜骤起。
他给了她舞台，也给了她考验。
并肩之路，从来不是坦途。
而她，已无路可退。
兵部武库司的订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手，却也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机遇。
苏蔓回到静思苑，立刻召来了云雀和如今负责城西基地的心腹——一个名叫墨九、原本身份是落第秀才、因家道中落被她发掘的年轻人。此人心思缜密，沉默寡言，却极擅管理和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