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的剑招沉稳霸道,蕴含着创世之初的秩序之力,步步紧逼,压制着渺落的魔气;渺落的剑法则诡异狠辣,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招招致命,试图撕裂东华的防御。
及至这日黄昏,残阳如血,映照着两人僵持的身影。
东华帝君抓住渺落招式中的破绽,苍何剑直刺,穿透了渺落的锁骨,将她钉在幽冥之渊的石壁上。噬魂剑脱手落地,发出刺耳的悲鸣,剑身黑气翻涌,却再也无法挣脱神光的束缚。
渺落剧痛之下,却依旧不肯服软,她仰头狂笑,鲜血顺着嘴角滑落,滴在石壁上,化作一朵朵黑色的魔花,散发着剧毒::“苍何剑利又如何,你是天地公主又如何,我是魔尊,你杀不死我的。”
说着,她体内魔气暴涨,竟要强行震碎苍何剑,拼死反击。
东华帝君眸色冷冽,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锁魂玉。
那玉散发着纯净的圣光,是上古神物,专门克制邪魔,玉身上刻满了繁复的封印符文,隐隐有梵音流转。他抬手按住锁魂玉,将自身半数修为注入其中,玉光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封印法阵,缓缓笼罩住渺落。
“不 ——!” 渺落疯狂挣扎,魔气与圣光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她的身躯在封印中扭曲变形,皮肤寸寸开裂,却终究无法挣脱,到最后还在放狠话:“你且等着,等我出封印这一天,就是你着四海八荒一起毁灭的一天,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意的一切全都沦为炼狱。”
封印渐渐收紧,将渺落的身影一点点吸入封印之中。玉身闪过一道黑气,随即恢复平静,只留下渺落最后的狠话,在幽冥之渊中回荡:“我一定会回来的!东华,你给我等着!”
东华帝君收起锁魂玉,白衣上的血污在残阳下泛着暗红,他望着平静下来的南荒,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这场持续数月的神魔大战,终究是落下了帷幕。
战事平定的消息如春风般席卷六界,幽冥之渊的魔气渐渐消散,南荒的焦土上开始冒出新芽。
夜华带着天族将士清理战场,素锦则跟着瑶光安抚边境子民,两人依旧时不时斗嘴,倒也不如从前那般针尖对麦芒了。
主要是夜华退避了,素锦便觉得虽然不大看得顺眼这个太子,但是怼一个闷葫芦也怪没意思的,便也作罢。
而东华帝君耗费修为封印渺落,让他久违的感到勉强和疲惫。
白袍上的血渍尚未干涸,便不顾众仙劝阻,径直驾着祥云往昆仑虚而去。
昆仑虚的云海依旧翻涌,崖边的灵草郁郁葱葱,曦滢正带着知鹤、凤宁和少辛看前线送来的战报,听说渺落已经落败了,大家都很开心,就连魔族的始祖少绾,听说渺落这个祸头子被封印,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远远便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云端落下在青石上。
曦滢定睛一看,竟然是战损的东华帝君。
他褪去了往日的清冷矜贵,白袍染血,银发凌乱地垂落肩头,几缕沾着尘土的发丝贴在鬓角,竟奇异地生出了几分破碎感,与平日里那个杀伐果断、无坚不摧的天地共主判若两人。
东华帝君抬起头,平日里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半眯着,蒙着一层浅浅的水汽,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柔弱:“曦滢……”
不对劲。
九分有十分的不对劲,总觉得东华在搞什么名堂。
曦滢蹲下身,指尖刚触碰到他的胳膊,便被他反手紧紧攥住。
他的掌心冰凉,带着战场的血腥气,力道却大得惊人,仿佛生怕她跑了一般:“本君…… 封印渺落,耗损过甚,怕是……” 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身子晃了晃,竟似要栽倒。
“哎你小心!” 曦滢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却触到他皮肤 ——似乎并无伤口,甚至连魔蚀之气都淡得几乎没有。
她心里一动,再看东华眼底的水汽,分明带着几分刻意的示弱,方才那声咳嗽,也未免太过中气十足。
这老石头,发什么疯呢竟然对她装可怜!
曦滢忍着笑,不动声色地收回扶他的手,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语气轻松地打趣:“听说凡俗世间,若有两名男子为争夺一位女子决斗,胜者往往能收获芳心,却也不乏女子会选择落败的一方。帝君可知,这是为何?”
东华帝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及这茬,眼底的 “虚弱” 淡了几分,问道:“为何?”
“因为选择强者的女子出于女性角度,而选择弱者的,是出于母性的角度。”曦滢挑眉,“你我皆是活了万万年的神仙,帝君觉得,我但凡有点儿人性,会是母性吗?”
东华帝君见曦滢看穿了自己的伎俩,倒也不慌不忙,眼底的水汽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慵懒。
他缓缓松开攥着曦滢的手,撑着青石坐起身,白袍上的血渍仿佛都因这气场转变而淡了几分,方才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竟似从未存在过。
“本君不过是想看看,星君面对重伤的本君,会不会心软几分。” 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指尖划过之处,那暗红痕迹便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哪有半分魔蚀或重创的痕迹,“不过耗费修为封印渺落,虽算不得伤及根本,倒也确实需要些清净之地休养。”
他斜倚着身后的迎客松,玄紫内衬在白袍下若隐若现,银发松松散散地垂落肩头,少了几分战场的杀伐凛然。
目光落在曦滢带着戏谑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应当:“我其实也猜得到你能一眼看穿本君的小伎俩。”
曦滢嗤笑一声,俯身捡起脚边一枚圆润的石子,抬手便朝他掷去:“东华帝君何时也学起这些凡俗间的小把戏了?若是真要休养,九重天的寝殿不比昆仑虚的青石崖舒适?”
石子擦着他的衣袖飞过,落在不远处的云海中,激起一圈浅浅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