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见面,俩人就劈头盖脸的迎来了老母亲的好一顿控诉。
“去年重阳节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们怎么瞒着我?是不是嫌我老了不中用,帮不上忙了?” 又转向曦滢,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嗔怪:“你也是,怀着身孕呢,我去看你就是,怎么还亲自出来了?仔细脚下!”
最后总结陈词:“你们两个,没一个靠谱的!”
好在唠叨之前记得先让丫鬟扶曦滢坐下:“快坐着,仔细别累着。”
曦滢在一旁连连点头:“是是是,额娘说的对,主要是怕您操劳。”、“都怪我们考虑得不周全。”、“以后一定事事跟您禀报。”
堂里只剩下傅恒和福灵安两父子可怜巴巴的站在中间听训。
傅恒被老太太训得抬不起头,忽然伸手戳了戳身边的儿子。
他仗着李荣保福晋眼神不好看不清,明目张胆地朝儿子使眼色,嘴角还微微努了努,示意他去灭火。
小机灵立马接收到了阿玛的意思,上去抱着李荣保福晋:“祖母,福灵安都想你了!夜里做梦都梦见祖母给我糖吃呢!”
李荣保福晋顿时眉开眼笑,弯腰抱起自己的小孙孙:“我们福灵安想祖母了啊?怪你阿玛,也没空常常带你回来看祖母。” 她抱着孩子坐下,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又拉着曦滢的手絮絮叨叨,“额娘也不是责备你,你姐姐那里幸好有你周全,不然额娘都不敢想会是什么光景,只是你们万事都自己扛着,傅恒也是……”
现在全场只剩下唯一一个挨训的了。
傅恒站在原地,看着母亲抱着儿子拉着媳妇其乐融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着温柔的笑意。
再次婉拒了婆母让他们搬回承恩公府待产的邀请,李荣保福晋转而开始对着傅恒耳提面命,让他别光顾着工作,也得好好顾家。
直到暮色降临,被教育得够呛的傅恒汗流浃背的送额娘和四嫂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荣保福晋不常来,倒是四嫂成了常客,隔三差五就得带着任务过来看看。
四嫂管着承恩公府的一大家子,本就忙碌,如今还得增加工作量,曦滢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对不住啊,四嫂,劳您一趟一趟往这边跑。” 曦滢看着她额角的薄汗,递过帕子。
四嫂是个爽利人,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爽朗地笑道:“别想这么多,我乐意来。你这儿院子敞亮,孩子也热闹,比在公府里对着那些账本舒坦多了。再说了,还想着能沾沾你的喜气,让我这儿也能得好消息呢。”
要说四哥傅文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眉眼俊朗不说,还写得一手好字,不然也生不出明瑞那么俊俏的儿子。
他们两口子自小青梅竹马,感情蜜里调油,怎么就养大了明瑞这一个儿子呢。
别说曦滢私下里纳闷,连四嫂自己都叹气:“太医也瞧了,药也吃了,就是没动静,难不成真要明瑞一个人撑门户?”
傅恒府里的石榴树刚结出青疙瘩似的小果子,府内上下就已严阵以待。傅恒每天上下班都紧张兮兮的,恨不得能居家办公。
这当然不行,乾隆这会儿缺人手呢,他看上的左膀右臂,绝对不许摸鱼,只要敢想,怕是得被御笔朱批骂得抬不起头。
曦滢的亲妈也没闲着,恨不得天天来探视,实在走不开的时候,也会打发舒常过来看看。
在全家人的焦虑中,立夏日,蝉鸣刚起第一声,产房里终于传出婴儿清亮的啼哭。
傅恒激动坏了,一听到里面没动静,便往产房冲,李荣保福晋拉都拉不住。
“尔晴!你感觉怎么样?”傅恒看着曦滢一脑门汗,头发有些散乱的样子万分心疼,“两个孩子就够了,咱们以后别生了。”
曦滢被他这副急得眼圈发红的样子逗笑,伸手推他:“抱着你儿子出去给额娘看看吧。”别在这儿裹乱。
傅恒熟练的抱着刚包好的孩子,听话的出去了。
福二娃确实文静,饿了也只是小声哼哼,换尿布时顶多皱皱眉头,半点不像福灵安,自出生就扯着嗓子嚎,像是要把全府的人都叫过来围观。
傅恒给他起了名字,果然是叫福隆安。
傅恒添了个儿子,富察容音特地派了明玉来送赏赐。
明玉嘘寒问暖了一番,又凑到摇篮边戳了戳福隆安的小脸蛋:“这眉眼真像尔晴姐姐!比福灵安那会儿安静多了。” 逗得一旁的福灵安不乐意了,抱着曦滢的胳膊撒娇:“额娘,我小时候也很乖!”
过了百日,富察容音没忍住想见见这个孩子,曦滢借着身体原因,把福隆安往傅恒怀里一塞:“我这几日受了暑热,头有些沉,不方便进宫,你带去给娘娘瞧瞧吧。”
傅恒立刻把孩子放回悠车,伸手探她的额头:“中暑了?可请大夫看过?”
“昨儿让张大夫来看过了,可能被日头晃着了,开了两剂清暑汤,喝了就没事。”
傅恒的指腹带着薄茧,触在她脸颊上有些痒。
他想起昨夜处理公务到三更才回,进房时曦滢早睡着了,竟没发现异样。“都怪我回来太晚。” 若知道她不舒服,该早些回来的。
“别草木皆兵的,年纪轻轻的愁成个小老头。”曦滢笑他,色眯眯的摸了摸傅恒严肃的俊脸,“最吸引我的脸蛋,未老先衰我是要嫌弃的。”
傅恒被她这话逗得一怔,随即委屈巴巴,哀怨的问:“原来你当初看上我,就只是因为脸?”
“不然呢?男人可以看脸挑媳妇,女人不行?就算你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又得皇上看重,你不会觉得如果你长得难看我还会看上你吧?” 曦滢挑眉,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往自己这边带,鼻尖蹭着他的下巴,“始于容貌,忠于人品 —— 傅恒少爷可得持续努力,别让我失望啊。”
傅恒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却被她眼里的笑晃了神,所有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沉又温柔:“遵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