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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的夏末,长白山脚下的蝲蛄河闷得像口烧红的铁锅。连续半个月没正经下雨,空气里飘着苞米叶子晒焦的味道,连村口老槐树上的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声嘶力竭地像是要把嗓子喊破。我那年刚满十一,裤脚总卷到膝盖,露着沾着泥点的小腿,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领着邻居家的丫蛋,去蝲蛄河摸鱼抓虾,顺便捡些“蚂涕”——也就是蚂蟥,回家剁成段掺麸子喂鸡。娘说这东西最补,老母鸡吃了下的蛋,蛋黄红得像朱砂,煮在粥里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丫蛋才五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鼻子下面总挂着两道清鼻涕,用手背一蹭就抹成了黑印——那是河泥蹭的。她胆子小,每次我抓着蚂涕往玻璃瓶里塞的时候,她都躲在我身后,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哥,它会不会咬我呀”。我就拍着胸脯说“有哥在怕啥,这玩意儿软乎乎的,捏死它跟捏烂泥巴似的”,其实我心里也发毛,尤其是看着蚂涕吸饱血后鼓得像小香肠的样子,总觉得那东西黏糊糊的,能顺着手指头爬到胳膊上。

前两天下过一场雷阵雨,蝲蛄河的水涨了不少,也浑了不少,黄澄澄的像娘刚熬好的小米粥。河边上的泥滩软得能陷到脚脖子,踩上去“咕叽咕叽”响,是蚂涕最爱的藏身地。那天下午我和丫蛋挎着小竹篮,刚走到河边的老柳树下,就听见河里“哗啦”一声,一条半大的鲫鱼跃出水面,又“扑通”砸回去,溅起的泥点溅了丫蛋一裤腿。丫蛋“呀”地叫了一声,往后缩了缩,鼻涕又流了下来。

“你在这儿等着,哥去给你抓条鱼,晚上烤着吃。”我把竹篮塞给丫蛋,挽了挽裤腿就往水里走。水刚没过膝盖,凉丝丝的挺舒服,就是河底的碎石子硌脚。我弯着腰在水里摸,手指在泥里戳来戳去,专找那些水草多的地方——蚂涕总躲在水草根下面。摸了没一会儿,手指就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不是石头的糙手感,也不是蛤蜊的滑溜,倒像是……像是冬天里冻得硬邦邦的猪油。

我心里一动,以为摸到了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老辈人说的“河磨玉”,要是能卖钱,就能给爹买包好烟了。我双手插在泥里,使劲往上一刨,泥水溅了我一脸。等我把那东西拖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泥,我和旁边的丫蛋都愣住了。那是块深黑色的石板,大概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巴掌厚,表面光滑得不像话,像是被人用砂纸磨了几百遍,又浸在水里泡了几十年。最邪性的是,石板上嵌着几十条风干的蚂涕,黑得发亮,像用铁水浇上去的线条,盘盘绕绕排得齐整,看着像娘绣的鞋垫上的花纹,又像吴老歪算卦时画的符,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伸手摸了摸那些蚂涕干尸,硬邦邦的,边缘有些扎手,像是长在石板上似的,抠都抠不下来。就在我的手碰到石板的那一刻,突然打了个寒颤——那石板凉得刺骨,不是河水的温凉,是像摸了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冰,凉气顺着手指头往胳膊肘钻,钻得骨头缝都发疼。紧接着,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吃了变质的酸菜,恶心劲儿上来了,差点把早上吃的玉米糊糊吐出来。

“哥,这石头好吓人。”丫蛋往后缩了缩,鼻涕泡都吓破了,“咱扔了吧,它长得像鬼脸。”我眯着眼睛仔细瞅,那石板上的蚂涕排列着,还真有点像一张脸,眼睛是两个小黑洞,嘴巴是一道弯曲的纹路,往下撇着,像是在冷笑。我心里也有点发毛,但十岁出头的小子,最要面子,哪能被一块石头吓住。我把石板往水里一浸,冲掉上面的泥,掂量了掂量,挺沉实,说不定能当块压咸菜缸的石头。

“瞎咋呼啥,这是块好石头,带回家压院子里的菜种子,省得被风吹跑。”我把石板抱起来,揣在怀里,冰凉的触感透过粗布褂子传过来,激得我打了个哆嗦。丫蛋还想说啥,我已经迈开步子往家走,她只好小跑着跟在后面,嘴里嘀嘀咕咕的,说这石头会吃人。我没理她,心里却犯着嘀咕——刚才摸石头的时候,好像听见石板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

我家住在村子东头,独门独院,院子里堆着半人高的柴火垛,墙角立着个苞米楼子,挂着一串串晒干的红辣椒和大蒜。娘正在院子里翻晒黄豆,看见我抱着块黑石头回来,皱着眉头骂道:“你这孩子,一天到晚不学好,捡块破石头回来干啥?赶紧扔了,别耽误我干活。”我把石板举到她面前,“娘,这石头可光滑了,能压咸菜缸。”娘伸手摸了摸,刚碰到就缩回手,“这石头咋这么凉?邪性得很,赶紧扔回河里去。”

我正想狡辩,爹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满头大汗,看见我们娘俩围着块石头吵,接过石板掂量了掂量,“还行,挺沉,洗干净了放灶房水缸里镇水,夏天水不容易馊。”爹的话就是圣旨,娘也没再说啥,转身进灶房做饭去了。我乐颠颠地抱着石板跑到河边,用河水把石板洗得干干净净,那些蚂涕干尸在水里泡过之后,颜色更深了,黑得发亮,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我没多想,抱着洗干净的石板回了家,“扑通”一声扔进了灶房墙角的大水缸里。水缸是粗瓷的,上面印着青花,能装两担水,是我家存水的主要家伙。石板沉到缸底,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凉丝丝的。

当天晚上,怪事就开始了。我们家是土坯房,我和爹睡东屋的大炕,娘和偶尔来住的丫蛋睡西屋。半夜我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灶房找尿桶,刚走到灶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有人含着水在嗓子眼冒泡。我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往灶房里瞅,月光从窗棂漏进去,照得水缸泛着冷光,那“咕嘟”声就从缸底传上来,一下一下,节奏均匀,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当时年纪小,也没多想,以为是水缸底下的泥底子泡涨了冒泡,尿完就爬回炕上去了。刚躺下,就听见爹翻了个身,“瞎咋呼啥,水缸返潮,泥底子冒泡呗”,说完就打起了呼噜。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很快也睡着了,梦里总觉得有东西在我胳膊上爬,凉丝丝的,像是蚂涕。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舀水洗脸,刚把瓢伸进缸里,就“嘶”地吸了口凉气——缸里的水凉得刺骨,比井里刚打上来的水还冰,手一伸进去就冻得发麻。我喊娘来看,娘舀了一瓢水尝了尝,“怪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咋这么凉?”她掀开缸盖看了看,缸底的石板安安稳稳地躺着,水里也没啥异样,就骂道:“肯定是你昨晚没盖好缸盖,露水渗进去了。”我冤枉得很,明明睡前看见爹盖好了缸盖。

从那天起,水缸里的水就越来越不对劲。先是水变得越来越凉,就算是大中午的太阳晒着灶房,缸里的水也冰得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娘用这水淘米,米泡在里面都能冻得发僵。然后是水的味道,之前是清冽的河水味,慢慢变成了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刚杀的鱼没洗干净,又像夏天晒臭的河泥味,闻着让人恶心。娘用这水做饭,煮出来的粥都带着股怪味,我们吃了两口就吐了,只好把粥倒给院子里的老狗黑子。

黑子是条黄狗,跟着我家五年了,平时啥都吃,不挑嘴。可那天它闻了闻粥,却往后退了退,对着水缸龇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任凭我怎么喊,就是不肯靠近灶房。我觉得奇怪,拉着黑子往灶房里走,刚走到门口,它就挣开我的手,夹着尾巴跑了,躲在柴火垛后面,探着脑袋往灶房这边瞅,眼神里全是恐惧。

更怪的是水面的变化。有天下午,我蹲在水缸边看石板,明明灶房里没风,门窗都关着,水缸里的水面却突然皱起来,一圈圈涟漪往边上扩,像是缸底有东西在动。我盯着水面看了半天,涟漪慢慢消失了,可就在涟漪消失的瞬间,我好像看见水面下有个黑影闪了一下,快得像闪电,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我吓得赶紧站起来,跑去告诉爹,爹正在劈柴,听了我的话,把斧头往地上一扔,“你这孩子,是不是看小人书看多了,胡思乱想啥?”他跟着我进了灶房,盯着水缸看了半天,啥也没发现,就骂我“瞎咋呼”,转身又去劈柴了。

丫蛋也开始说胡话。那天她在我家过夜,早上起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一晚上。娘问她咋了,她抽抽搭搭地说,夜里梦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矮个子站在炕头,身上湿漉漉的,滴下来的水落在炕席上,凉丝丝的。那矮个子没有脸,脑袋是平的,就像一块黑石头,吓得她不敢出声,蒙在被子里哭到天亮。娘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没当回事,给她煮了个鸡蛋,又哄了半天,她才止住哭。可从那天起,丫蛋再也不敢在我家过夜了,就算白天来玩,也不肯进灶房,总是站在院子里喊我。

我心里越来越慌,总觉得那石板有问题。夜里的“咕嘟”声越来越响,有时候甚至能穿透墙壁,传到东屋来,吵得我睡不着觉。我开始留意石板的变化,发现嵌在上面的蚂涕干尸颜色越来越深,之前是黑褐色,现在变成了纯黑色,像是吸饱了水,连蜷曲的纹路都清晰了不少,看着就像是活的蚂涕正要展开身子爬走。有一次我用棍子戳了戳石板上的蚂涕,棍子刚碰到,就感觉缸底传来一阵震动,像是石板在发抖,吓得我赶紧把棍子扔了。

爹和娘也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了。那天爹用缸里的水浇院子里的白菜,没过两天,那些白菜叶子就开始发黄,边缘卷了起来,像是被霜打了一样。爹蹲在白菜地里,挠着脑袋自言自语,“这水咋回事,浇啥死啥?”娘也发现了水的问题,那天她用缸里的水和面,面刚和好就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掺了血,吓得她赶紧把面扔了,连盆都用开水烫了三遍。

恐惧就像水缸里的水,慢慢涨起来,淹没了我们全家。爹不再骂我“瞎咋呼”,夜里听见“咕嘟”声,会悄悄爬起来,站在灶房门口听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回炕上去。娘则开始去村里的小庙烧香,求神拜佛,希望能驱走邪祟。可这一切都没用,怪事越来越多,灶房里的腥气越来越浓,有时候连院子里都能闻到,黑子更是彻底不敢靠近灶房了,每次吃饭都要把碗放在柴火垛旁边,它才肯过来吃。

恐怖爆发的那天,是个清晨。我起得最早,因为前一天晚上“咕嘟”声吵得我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想着早点把水缸里的水舀出来,换一缸新水,说不定就能好点。我端着瓢刚走到水缸边,就僵住了,手里的瓢“哐当”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水缸内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小蚂涕,细得像头发丝,半透明的,趴在青花缸壁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们在慢慢蠕动,透过身子能清清楚楚看见缸壁上的花纹,有的还顺着缸壁往上爬,快爬到缸口了。水面上也漂着不少小蚂涕,像一层薄纱,随着水波轻轻晃动。缸底的石板变了样,之前嵌在上面的蚂涕干尸颜色深了不少,像是吸饱了水,黑得发亮,连蜷曲的纹路都清晰了,更可怕的是,有几条干尸的身体好像展开了一点,像是正要从石板上爬下来。

“娘!爹!快来看啊!”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往院子里跑,声音都变调了。娘正在生火做饭,听见我的叫声,手里的火柴“啪”地掉在地上,赶紧跑了出来。爹也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看见我脸色惨白的样子,赶紧扔下锄头跑过来,“咋了?出啥事儿了?”我指着灶房,话都说不出来,“水……水缸……”

爹和娘冲进灶房,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娘尖叫着往后退,手里的面盆“哐当”掉在地上,白面撒了一地。爹抄起灶门口的火钳,“哐当”一声撬开缸盖,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脸都白了,烟袋锅子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到裤腿上都没察觉。那些小蚂涕像是感觉到了动静,蠕动得更快了,有的已经爬到了缸口,掉在地上,顺着地面往门口爬。

“快!拿开水烫!”爹反应过来,大喊着让娘烧开水。娘哆哆嗦嗦地跑到灶台边,往锅里添水,手抖得厉害,水都洒到了灶台上。我搬来柴火,塞进灶膛里,火“噼啪”地烧起来,可我的手还是止不住地抖。很快水就烧开了,爹拿着瓢,舀起开水就往水缸里浇,“哗啦”一声,开水泼在缸壁上,那些小蚂涕“滋滋”地响着,身体蜷缩起来,变成了小黑点,掉在水里。可刚烫死一批,缸底又爬上来一批,好像永远也烫不完。

“这不是办法,得把石板弄出来!”爹咬着牙,用火钳伸进缸里,夹住石板的边缘,使劲往上拽。石板沉得很,爹憋得脸都红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才把石板一点点拽了出来。石板刚一出水面,我就看见上面的蚂涕干尸好像动了一下,有一条的尾巴尖微微翘了起来,像是活的。石板上沾着不少小蚂涕,有的还在蠕动,粘在石板上,甩都甩不掉。

“这破石头邪性得很,砸了它!”爹把石板扔在地上,石板“咚”地一声,震得地面都颤了颤。他转身冲进东屋,扛出一把斧头,抡起来就往石板上砍。“咔嚓”一声,斧头砍在石板上,火星子溅起来,石板上只留下一道白印。就在斧头碰到石板的瞬间,突然发出一声“吱嘎”的声响,像是木头被挤碎,又像是人疼得抽气,听得人头皮发麻。

爹愣了一下,又抡起斧头砍了下去,一下接一下,斧头砍在石板上,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响,石板却完好无损,连一道深点的痕迹都没有。娘抱着我站在一边,吓得浑身发抖,“他爹,别砍了,这石头有灵性,咱惹不起啊!”爹停下手,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石板,眼神里全是恐惧和无奈——他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硬的石头,也从没见过这么邪性的东西。

“得去找吴老歪。”娘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吴老歪是村里的“明白人”,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村里有啥邪乎事,都去找他。爹点了点头,把斧头往地上一扔,“我这就去。”他刚要出门,就看见吴老歪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脸色凝重地往灶房这边瞅。

“吴叔,您咋来了?”爹赶紧迎上去。吴老歪没说话,径直走进灶房,看见地上的石板和水缸里的蚂涕,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造孽啊,造孽啊!”他拍着大腿,连连叹气,“你们咋把这东西弄回来了?这是要灭门的啊!”

我和爹娘都愣住了,娘赶紧拉着吴老歪的手,“吴叔,您快说说,这到底是啥东西?”吴老歪蹲在石板旁边,用拐杖指着石板上的蚂涕干尸,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被什么听见,“这不是普通的石头,是封魂石!几十年前,蝲蛄河淹死过一个外来的萨满,听说会些旁门左道,专干些吸人精气的勾当。后来不知道咋的,掉进蝲蛄河淹死了,捞上来的时候,浑身都贴满了血蚂涕,吸得圆滚滚的,把人都吸得干巴了。”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这萨满是被河神收了,可他的魂儿不散,附在蚂涕身上,还想害人。后来老人们就找了这块石头,把那些蚂涕和萨满的魂儿一起封在里面,沉到河底最深的漩涡里镇着。这石头是阴物,靠吸活物的水汽和血气活着,那些蚂涕干尸不是嵌进去的,是被石头的邪气吸进去的,它们在里面休眠,一碰到活气就会醒过来。”

“你们把石头放水缸里,水是活气,它们就开始吸水里的活气,夜里的咕嘟声,就是它们在‘喝水’呢。那些小蚂涕,是它们的子子孙孙,靠吸了活气生出来的,再等几天,它们长肥了,就该吸人的血了!”吴老歪越说越激动,拐杖都快戳到石板上了。

我们听得浑身发冷,娘吓得哭了起来,“吴叔,那可咋整啊?您可得救救我们全家啊!”吴老歪叹了口气,“这东西不能砸,不能烧,越折腾它越凶。只能‘请’走,送回原来的地方,让河神接着镇着。”他顿了顿,又说,“得选个阳气最盛的时候,正午时分,用红布把石头包起来,不能让它沾到阴气。还要让属龙的人捧着,龙能镇水,不会被河妖缠上。路上不能歇,一口气送到河边,沉回原来的漩涡里,再念些祭河的词,说不定还能保住小命。”

爹正好属龙,娘赶紧翻箱倒柜找出一块红布,是当年娶亲时盖头用的,红得发暗,边角都磨毛了。吴老歪让娘用红布把石板紧紧裹住,里三层外三层,捆得严严实实,连一点黑边都露不出来。“记住,路上不管听见啥动静,都不能停,也不能回头看,一回头,魂儿就被它勾走了。”吴老歪反复叮嘱,“还有,让你家的狗跟着,狗能看见邪祟,能护着你们。”

我们赶紧把黑子叫过来,黑子好像知道要发生啥,不再躲着石板,蹲在爹身边,眼神坚定。吴老歪掐着指头算,“现在是巳时,还有一个时辰到正午,咱们现在就动身,赶在正午前到河边。”他从布兜里掏出三炷香和一瓶白酒,“到了河边,先烧香敬酒,再把石头沉下去,我来念祭河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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