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轨在魂体感知下无限延伸,身后冥府特战队的追捕如同跗骨之蛆。我(新生灵魂)燃烧着王建国的执念,强行干扰着冥府的高科技装备,但这坚持不了多久。执念照片的虚影越来越淡,如同风中的残烛。
就在一道更加凝实、带着绝对禁锢意味的幽蓝力场即将把我彻底笼罩的瞬间——
“林墨!!!”
一声仿佛穿透了时空壁垒、带着血泪的嘶喊,猛地在我空白的意识深处炸响!
不是此刻的声音!是……残响?是来自……“未来”?或者说,来自另一个可能性?
紧接着,一股完全不同于冥府力量的、混乱而强大的时空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以我(的光团)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嗡——!!!
眼前的一切——铁轨、杂草、追击的特战队、乃至整个废墟景象——都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剧烈扭曲、破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拉扯、倒流!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在一片光怪陆离、充斥着破碎时空片段的乱流中疯狂穿梭!无数画面碎片闪过:张楠决绝引开敌人的背影、十一调试设备的专注侧脸、哆咪炸毛的瞬间、王建国残魂解脱的笑容……还有……轮回书店崩塌的最后景象……
“抓住……锚点!” 张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却带着难以想象的疲惫和痛苦,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的生命,“用……执念……定位……‘之前’!”
锚点?执念定位?
我空白的意识在时空乱流中几乎要涣散,但那道最根本的指令——“守护张楠”,以及刚刚融入的、“带回照片”的执念,如同黑暗中最后的两颗星辰,死死守住了我意识的核心!
守护张楠!
带回照片!
这两个执念,在这一刻,成为了穿越混乱时空的“坐标”!
我(的光团)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遵循着这坐标的牵引,向着某个确定的、充满了张楠气息与书店稳定波动的“过去”时间节点,狠狠撞去!
……
……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所有的混乱和撕扯感骤然消失。
我“感觉”到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的实感!沉重,冰冷,带着剧烈的头痛和灵魂被撕裂后的虚弱。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这次,换我……带你走。”
是张楠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
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轮回书店!尚未完全崩塌,但已是一片狼藉!张楠正紧紧“抱”着我(之前那个即将消散的、属于“林墨”的魂体),脸上是决绝的泪水,而冥府的招魂钟声正在外面由远及近!
是这里!就是我当初舍弃“存在之锚”,融入“归寂之理”前的那一刻!
我们……回来了?!
我(林墨的意识重新主导了这具即将崩溃的肉身和残魂)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旁边。
只见十一半跪在地,他的那个破旧工具箱打开着,里面一个类似罗盘、但布满了裂纹和跳动着不稳定电火花的装置,正在发出过载的悲鸣,最终“噗”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彻底报废。十一本人也脸色惨白,嘴角溢血,显然强行启动这个“偷渡法器”让他付出了巨大代价。
而张楠,她的状态更糟!她不仅魂体比记忆中此刻更加透明,眉心处甚至出现了一道燃烧着微弱金色火焰的裂痕!那是……魂血燃烧的痕迹!她为了启动十一那个破玩意儿,定位到我,并强行将我们(她和我的意识)从“未来”的绝境中拉回“现在”,几乎燃尽了自己的本源!
“你们……”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巨大的信息量和时空悖论带来的冲击,让我头痛欲裂。
张楠看到我睁开眼,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但那喜色迅速被更深的忧虑覆盖。“时间……不多了……”她气息微弱,“法器……只能……支撑……这一次……我们……逆转了……几分钟……”
只有几分钟!几分钟后,我依然会面临舍弃存在融入归寂的选择,冥府的追捕依然会到来!我们只是从一条死路,跳到了另一条死路的……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
十一挣扎着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看着报废的法器,啐了一口:“妈的……冥府淘汰的‘时空信标’残次品……果然不靠谱……能量过载……坐标偏移……能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他看向我和张楠,眼神复杂:“你们……现在算是‘已知’未来了。但改变未来……需要付出代价。”他的目光落在张楠眉心的魂血裂痕上,意思不言而喻。
代价……张楠几乎魂飞魄散,十一法器报废重伤,而我……虽然意识回归,但这具肉身和残魂的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而且,我们只争取到了几分钟!
但这几分钟,就是唯一的变数!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知道地底邪神会被惊动!我知道融入归寂之理并非唯一出路,至少……不是当时那种绝路!
我看着怀中气若游丝、却为了我甘愿燃烧魂血的张楠,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招魂钟声,看着胸口那道依旧存在、甚至因为时空逆流而更加不稳定的木牌裂痕……
一个疯狂的、结合了“未来”经验和“现在”认知的计划,在我脑中瞬间成型!
“十一!”我猛地看向他,“你还有没有……能短时间内……强行抽取、或者……模拟‘纯净念力’的东西?!”
十一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图,他快速在报废的工具箱里翻找,扔过来一个指甲盖大小、看起来像电池的东西:“‘能量结晶(伪)’……能模拟一次性的、中等强度的‘正向情绪念力’……持续时间……不到十秒!”
十秒!够了!
我接过那枚“电池”,又看向张楠,目光最终落在她眉心的魂血裂痕上,心中一阵刺痛。
“张楠,”我声音低沉而迅速,“待会儿……听我指令……在我‘舍弃存在’的瞬间……用你的魂血……结合这个……强行沟通‘基石’!不是镇压!是……‘欺骗’!让它以为……有更庞大的‘善念’即将注入!”
张楠瞬间明白了我的想法,眼中闪过震惊,但更多的是决然:“好!”
冥府的锁链拖动声已经清晰可闻!地底那股古老的意志也开始躁动!
时间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张楠,将她决绝而信任的眼神刻入灵魂深处
然后,我再次闭上眼睛——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地舍弃一切。
而是……主动地,带着明确的计划和目标,将除了“守护张楠”和“完成王建国执念”这两个核心指令外的所有“存在之锚”,再次……主动剥离!
熟悉的、灵魂被碾碎的痛苦再次袭来!
但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我的意识在痛苦中保持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就是现在!
“张楠!”
在我“存在”即将彻底消散、因果之链即将崩断的最后一刹那!
张楠眉心那道魂血裂痕爆发出耀眼的金芒!她将自己最后的本源,混合着十一那枚“能量结晶”模拟出的、庞大的“正向念力”幻象,如同一次精准的注入,狠狠刺向脚下书店的“基石”!
轰——!!!
地底那古老的意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甘美”而“庞大”的“善念”幻象所迷惑,躁动微微一滞!
而就在这不到一秒的停滞间隙!
我凭借着两个核心执念的锚定,以及张楠魂血与“基石”的短暂强制连接,没有完全融入“归寂之理”,而是强行引导着那股原本用于“重塑”我的、来自归寂之海的本源力量,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冲刷过黄杨木牌上那道裂痕!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弥合了!
木牌上那道发丝般的裂痕,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瞬间稳定了下来!一股远比之前血契后更扎实、更浑厚的连接感,从木牌传来,与书店的“基石”重新建立了稳固的联系!
与此同时,我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林墨”的存在,因为核心执念的锚定和基石力量的反馈,竟然……强行稳住了!没有完全消失,也没有彻底融入归寂,而是处在一种极其微妙、介于“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平衡状态!
我猛地睁开“眼”(如果残存的意识也算眼)。
肉身依旧残破,魂体依旧虚弱。
但,我没“死”。
书店的“基石”,暂时稳住了!
地底那古老意志的躁动,因为被“欺骗”而陷入了更深的、带着被愚弄怒火的沉寂!
冥府的锁链声在书店外戛然而止,招魂钟也停了。似乎我们的状态变化,暂时超出了他们的即时判定标准。
我们……赌赢了!
用张楠几乎魂飞魄散的代价,用十一法器报废的代价,用我自身存在状态变得极其诡异的代价……换来了一个……极其脆弱,但确实存在的……喘息之机!
张楠瘫倒在我怀里,魂体淡得几乎看不见,眉心的裂痕依旧在燃烧,但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虚弱的微笑。
十一靠坐在墙边,看着我们,又看看报废的工具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下……真成穷光蛋了……”
我紧紧抱着怀中的张楠,感受着胸口木牌传来的、前所未有的稳定波动,以及自身那非生非死的诡异状态。
我们逆转了必死的结局。
但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并且走上了一条更加未知、更加艰难的道路。
未来会怎样?
冥府不会罢休。
地底的邪神终会再次苏醒。
秦颂和他背后的势力依旧虎视眈眈。
但现在,我们还“在”。
这就够了。
我看着窗外似乎暂时恢复平静的夜色,眼神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以及……更加坚定的意志。
轮回书店,还没到关门的时候。
我林墨(无论现在算是什么状态)的故事,也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