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雷苟斯那庞大的蓝色身躯,此刻不再是优雅的织法者象征,而更像是一颗彻底脱离了轨道、陷入疯癫的毁灭陨星。
他裹挟着狂暴到极致的奥术能量与混乱不堪的邪能秽污,双翼每一次扇动都卷起撕裂空气的飓风,朝着下方严阵以待的联军阵列猛冲而来!
他的攻击毫无巨龙应有的章法与战术,纯粹是本能般的疯狂宣泄,却因此更加危险难测。每一次覆盖着混乱奥术光辉的巨爪拍击,都能在地面上留下深达数米的裂痕,震飞周遭的士兵;
每一次混合着邪能绿焰的奥术吐息,都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便能将一小片区域化为充斥着能量乱流的死亡绝地。
更可怕的是,失控的奥术能量在他周身自发形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高速旋转的能量漩涡,这些漩涡如同无形的绞肉机,任何试图靠近的物体——无论是战士的盾牌、恶魔的甲壳,还是飞射的箭矢——都会被瞬间撕裂、湮灭,使得任何近身拦截都变得近乎自杀。
“拦住他!必须拦住他!但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制服,不是杀戮!他仍是我们的盟友,只是被控制了!”
林云的高喝声在震耳欲聋的战场噪音中依旧清晰可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高大的身影挺立在阵线前方,双臂猛地向前挥出,早已凝聚成型的、如同实质般漆黑的暗影能量瞬间化作数十条粗壮且布满倒刺的锁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缠绕向卡雷苟斯挥动的龙爪和试图振翅高飞的龙翼。
暗影锁链与蓝龙体表狂暴的奥术能量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能量湮灭的爆鸣,虽然无法完全禁锢住这头疯狂的巨兽,但成功地在很大程度上迟滞了他的动作,为其他人创造了机会。
佐拉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她那张古朴的长弓已被拉至满月,箭矢并非瞄准卡雷苟斯的眼睛或鳞片缝隙等致命处,而是附着上了她所能调动的、最为精纯平和的自然之力。
翠绿色的光辉在箭尖流淌,如同生命的溪流。她屏息凝神,目光锐利如鹰,捕捉着卡雷苟斯周身能量流动的瞬间破绽。“嗖!嗖!嗖!”三连珠箭如同绿色的流星,精准地射中了蓝龙脖颈、肩胛等几个能量异常汇聚、剧烈波动的节点。
自然之力与狂暴的奥术接触,并未引发爆炸,而是如同清凉的泉水浇在烧红的烙铁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短暂地平息了那一小片区域的能量躁动,虽然无法根除混乱,却像在狂暴的乐章中强行插入了几个不和谐的音符,有效地干扰了卡雷苟斯能量运转的流畅性。
林磐则如同最可靠的磐石,顶在整个拦截队伍的最前沿。他那面巨大的塔盾此刻不仅用于防御来自恶魔流矢和法术的偷袭,更多的是用来格挡、偏转卡雷苟斯攻击时溅射出的、足以熔金蚀骨的奥术能量碎片和邪能火星。
沉重的战刃在他手中挥舞,并非为了劈砍龙鳞,而是精准地拍击或格挡开那些失控的能量团,将其引导向无人或恶魔密集的区域。每一次成功的格挡,都伴随着盾牌和武器上传来的、令人手臂发麻的巨大冲击力,以及能量对撞时爆发出的刺目光芒。
另一边,塔恩·逐星所化身的巨熊发出低沉的咆哮,他与其他赶来支援的德鲁伊同僚们汇聚在一起,放弃了攻击性的法术,转而全力吟唱、引导着大型的宁静法术。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雨从天而降,笼罩在卡雷苟斯庞大的身躯周围,试图用自然最本源的生命抚慰之力,渗透进他那痛苦的灵魂,平息那源自精神层面的风暴。
翠绿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试图依附在蓝龙的鳞片上,却大多被那狂暴的能量场弹开或湮灭,效果微乎其微。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如同一个不断喷涌黑暗的泉眼,远非外在的治疗能量雨露所能滋润和愈合。
“不行!他的问题根源在精神层面!是灵魂本身被撕裂和污染了!”幽汐焦急地喊道,她站在德鲁伊们的身后,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眸中闪烁着翡翠般的光辉,并非在施法,而是在全力感知。
在她的“心灵之眼”中,卡雷苟斯的精神世界呈现出一片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那不再是完整的意识海洋,而是被硬生生撕裂成两半的破碎疆域,一边是代表着其本身理智、忠诚与守护意志的、不断哀嚎的蓝色光团,另一边则是被恐惧、谎言和扭曲的低语所浸染、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欲望的暗红色阴影。
这两股意志如同两条不死不休的毒蛇,正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地互相撕咬、侵蚀,每一次交锋都让卡雷苟斯的精神体剧烈颤抖,投射到现实,便是那毫无理智的毁灭行为。
“外部的攻击和安抚,只会让他本就脆弱的灵魂承受更大的压力,甚至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彻底的、不可逆的精神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以远超常理的速度,利用卡雷苟斯攻击时产生的能量乱流和视觉盲区作为掩护,几个闪烁间,竟然险之又险地出现在了卡雷苟斯那疯狂挥舞、搅动着致命奥术旋风的龙翼根部附近!是奈法利奥斯!
他没有像林云那样试图用力量束缚,也没有像佐拉那样干扰能量节点,更没有像林磐那样正面格挡。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竟然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且看似自杀的举动——他将覆盖着暗影能量的右手,猛地按在了卡雷苟斯脖颈与背部连接处、一块因能量过载而微微发烫、闪烁着不稳定奥术辉光的鳞片上!同时,他闭上了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金色竖瞳,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内敛而深邃,仿佛将所有的意识都收敛回了体内。
“奈法!你要做什么?!太危险了!”幽汐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骤停,忍不住失声惊呼。她能感受到奈法利奥斯正在进行的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能量操作。
“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奈法利奥斯的声音透过能量的轰鸣传来,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和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外部的手段已经无法解决这混乱的根源!既然病灶在内部,那就从内部,将它连根斩断!”
这正是他当年追随伊利丹·怒风,在与燃烧军团的残酷战争中,于某些极端情境下被迫学会的凶险技巧之一——主动精神入侵,或者说,灵魂行走。这需要施术者拥有远超常人的、钢铁般的意志力,并且过程充满了未知与巨大的风险。
目标的精神世界对于入侵者而言是绝对的主场,充斥着对方的记忆、情感和防御机制,一旦入侵者的意志不够坚定,很容易在其中迷失自我,被对方的痛苦同化,甚至灵魂被撕裂、吞噬,永远困在那片意识的牢笼之中,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但眼下,面对卡雷苟斯这头陷入深度疯狂、随时可能彻底自毁或造成更大破坏的织法者,这似乎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下一刻,奈法利奥斯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从躯壳中抽离出来,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光怪陆离、充满了破碎景象与尖锐刺耳噪音的恐怖漩涡!
卡雷苟斯的精神世界,已然是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惨状。这里本应是一片由有序的魔法符文、流淌的奥术能量长河以及璀璨的星辰图谱构成的、象征着智慧与秩序的瑰丽景象。
但此刻,目之所及,一切都在崩坏。那些象征着魔法网络的线条如同被顽童扯乱的、闪烁着危险电火花的毛线,疯狂地纠缠、扭结在一起;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砸碎的万花筒,毫无逻辑地四处飞溅——上一秒可能还是蓝龙圣地魔枢那冰晶宫殿的宁静肃穆,下一秒就变成了燃烧军团铁蹄践踏无数世界的恐怖炼狱;
无尽的痛苦哀嚎、疯狂的呓语、恶魔亵渎的低语以及卡雷苟斯本身理智的求救声,混合成一股永不停歇的、足以逼疯任何正常灵魂的背景噪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侵蚀、同化一切外来者。
奈法利奥斯强忍着这种精神层面直接遭受冲击带来的强烈眩晕与恶心感,将自己的意志高度凝聚,如同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艰难航行的小船,固守着一点灵台清明,在这片狂暴混乱的精神海洋中逆流而上,凭借着对能量源头的敏锐直觉,艰难地搜寻着导致这一切灾难的核心源头。
不知“航行”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终于,他在一片最为混乱、能量波动也最为剧烈的区域——这里仿佛是卡雷苟斯所有意识流的交汇点,也是痛苦的核心——看到了那个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邪恶、恐惧与欺骗气息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只恐惧魔王的精神体!它并非以实体形态存在,而是以一个巨大的、不断扭曲变幻的暗影形态盘踞在此。它那标志性的蝠翼阴影如同污秽的幕布,牢牢笼罩并渗透着卡雷苟斯一部分代表着理智、忠诚与守护艾泽拉斯天性的意志光团。
无数细小的、由纯粹谎言、绝望与恐惧能量构成的、如同黑色触须般的精神束,深深地扎入那蓝色的光团之中,如同水蛭般贪婪地汲取着其中蕴含的力量与希望。
同时,又如同输液管般,持续不断地向另一部分代表着被蛊惑、被扭曲、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欲望的暗红色意志阴影,灌输着来自深渊的亵渎低语与疯狂指令。正是这个寄生在卡雷苟斯灵魂深处的恶魔精神体,在不断地撕裂、污染、放大着蓝龙内心的痛苦与矛盾,将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找到你了……肮脏的寄生虫!”奈法利奥斯的意识体爆发出冰冷的怒喝,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那恐惧魔王的精神核心。
那恐惧魔王的精神体猛地“转”过头——它并没有具体的五官,但奈法利奥斯能清晰地“感觉”到它那充满了恶意与嘲弄的“视线”。“又一个不自量力、妄图扮演英雄的可怜灵魂?”它发出尖锐的精神波动,充满了轻蔑,“正好,卡雷苟斯的玩偶已经快要坏掉了,你的灵魂看起来……更加坚韧,或许能成为我新的、更有趣的玩具!”
话音未落,它放弃了继续折磨那已经黯淡不少的理智光团,将庞大的精神力量瞬间转化!无数尖啸着的、由卡雷苟斯内心恐惧具象化的怨灵,以及扭曲变形、光怪陆离的噩梦景象,如同溃堤的黑色潮水,带着湮灭一切生者意志的恐怖气息,朝着奈法利奥斯的意识体猛扑过来!这是纯粹精神层面的较量,是意志强度与灵魂本质的直接碰撞,没有任何花巧,失败者将万劫不复!
奈法利奥斯眼中厉色暴涨,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他无需再隐藏任何力量,也无需顾忌世俗的眼光!属于黑龙王子那与生俱来的高傲、历经背叛与流亡磨砺出的坚韧、追随伊利丹时学会的对抗黑暗的决绝、以及内心深处对这种玩弄、操控他人灵魂行径的极度厌恶与愤怒……所有这些情绪与特质,此刻都化作了最纯粹、最锋利的武器!
他的意识体不再保持人形,而是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暗影与邪能光辉!
这光辉并非用于腐蚀与毁灭(尽管它们本质如此),而是被他那强大的意志强行约束、塑形,化作了斩断虚妄、净化污秽的利刃!
他如同一位冲入无边黑暗的孤胆骑士,又像一头扑入羊群的猛虎,双手(或者说意识体的延伸)挥动间,由纯粹意志凝聚成的暗影剑刃划出致命的弧线,将扑面而来的怨灵和噩梦景象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纷纷斩碎、净化!
恐惧魔王那无孔不入、试图侵蚀他心智的亵渎低语,撞上了他那经历过无数磨难、早已坚如磐石、甚至带着几分偏执的意志壁垒,如同浪花拍击在礁石上,徒劳地粉碎,未能动摇其分毫!
“怎么可能?!你的灵魂……你的意志……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恐惧魔王发出了惊骇欲绝的精神波动,它感受到了奈法利奥斯意识体中那种迥异于常人的、混合了极致秩序(奥术掌控)与极致混乱(暗影邪能)、却又被一种更强大的自我意志强行统合在一起的诡异特质。这完全超出了它对凡人乃至大多数强大生物灵魂的认知。
“我的灵魂,岂是你这种只敢躲在他人意识里玩弄把戏的卑劣鼠辈所能撼动!”奈法利奥斯的意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是在精神层面掀起的风暴!
他将所有的力量——奥术的精准,暗影的侵蚀,邪能的狂暴,以及自身那不容置疑的骄傲与意志——全部凝聚于一点,化作了一道纯粹由毁灭性意念构成的、仿佛能撕裂一切虚妄与黑暗的暗影箭!这道精神箭矢如同来自深渊的审判之矛,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瞬间跨越了混乱的精神领域,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恐惧魔王精神体的核心!
“不——!!基尔加丹大人——!!我不会……啊!!!”
恐惧魔王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了极致恐惧与不甘的尖啸,其精神形体如同被投入炼狱之火的蜡像,从被贯穿的核心处开始,迅速消融、崩解、化作最本源的负面情绪粒子,最终彻底湮灭、消散在卡雷苟斯那逐渐开始平息风暴的精神世界之中。
随着这个寄生源的彻底消失,精神空间内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疯狂的噪音和混乱景象开始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那两股互相撕扯、不死不休的意志也仿佛失去了外力的挑拨与支撑,停止了激烈的争斗。代表着卡雷苟斯理智、忠诚与守护意志的蓝色光团,虽然显得黯淡而虚弱,却开始缓慢而坚定地重新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奥术光辉,如同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开始驱散、净化着那些残余的疯狂阴影与黑暗低语。
外界,正凝聚起一股极其恐怖的能量、准备发动下一次毁灭性冲击的卡雷苟斯,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格在了半空中。
他眼中那疯狂闪烁、交织着理智与混乱的光芒骤然熄灭,随即,那令人心悸的狂暴能量如同失去了源头般,迅速平息、消散。
他眼中的浑浊与痛苦如同被清风吹散的迷雾,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茫然、虚弱与深可见骨的疲惫。
他发出一声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无力感的呜咽,庞大的龙躯再也无法维持飞行,晃了晃,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缓缓地从低空坠落,沉重地匍匐在那片布满裂痕的晶石平台上,龙首无力地垂下,只有微弱的喘息证明着他依旧活着。
与此同时,奈法利奥斯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太阳穴处的血管在微微跳动。刚才那场凶险万分的精神之战,对他自身的精神力消耗是巨大的,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空虚感袭来,让他脚下微微一个踉跄。
但他立刻用强大的意志力稳住了身形,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了灵魂层面的疲惫感。他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向不远处那匍匐在地、已然恢复平静、只剩下虚弱与茫然的蓝色巨兽,心中了然。
他成功了。他以一种极其凶险的方式,深入虎穴,从内部,斩断了污染的根源,将这位陷入疯狂的织法者,从彻底毁灭的边缘,硬生生地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