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新的阴影,已悄然而至。
这天,苏明远再次约见了林溪和顾衍,在顾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顾先生,太太。”苏明远的神情凝重,“关于那个神秘的收购方,我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而且……非常棘手。”
他将一个加密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一张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线条如蛛网般延伸向一个位于欧洲的古老姓氏。
“‘创世纪’收购‘诺亚’公司,所有的法律文件都通过一家位于瑞士的代理律所签署。这家律所表面上看,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但我顺藤摸瓜,绕开了几十层防火墙和代理人,终于查到了这家律所背后真正的控股人。他叫,弗雷德里克·冯·埃克哈特。”
当这个冗长的德语名字在空气中响起时,林溪敏锐察觉到,身旁的顾衍,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五指缓缓收拢。
“埃克哈特家族?”顾衍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却让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是的。”苏明远点了点头,面色沉重,“欧洲最古老的金融贵族之一。也是……二十多年前,在欧洲市场上,被顾氏亲手击溃的那个商业帝国。”
林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她虽然不了解商场上的事,但也从一些旧日的财经杂志上窥见过,顾家当年是如何从一个国内的商业巨头,一步步走向国际,成为如今这个庞然大物的。那段开疆拓土的历史,充满了血雨腥风。
“埃克哈特家族当年破产清算,不是已经彻底没落了吗?”顾衍的眉头蹙起,脑海中闪过二十年前,那个金发男人在谈判桌上惨白而怨毒的脸。
“表面上是。”苏明远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虽然失去了往日的荣光,但百年的底蕴和人脉还在。这些年,他们一直很低调,几乎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了,像潜入深海的巨鲸。”
“直到最近,这个‘创世纪’的出现。”
“我查了弗雷德里克的个人信息。他今年三十五岁,是埃克哈特家族这一代最出色,也最神秘的继承人。他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行事极其低调,但手段却狠辣无比。”
苏明远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调出一份档案。
“欧洲金融圈私下里,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幽灵’。”
“因为,凡是被他盯上的猎物,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蚕食殆尽,连骨头渣都不剩。”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一个蛰伏了二十多年、手握古老财富与怨恨的强大敌人。这比突然冒出来的江文皓,要棘手得多。
“你的意思是,这个弗雷德里克,收购江文皓的公司,是为了……复仇?”林溪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很有可能。”苏明远说,“他们的复仇,已经开始了。”
他说着,调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顾氏集团最近半年的海外业务报告。其中,有三个分别位于南美和非洲的锂矿项目,都因为当地政策的突然变动而被迫中止,造成了巨额损失。”
“表面上看,这是正常的商业风险。但我查了那几个国家的政策变动背后的游说集团,都隐隐约约,有埃克哈特家族相关基金会的影子。”
“他们在用一种最不易察觉的方式,一点点地,蚕食顾氏的海外根基。像白蚁一样,悄无声息地蛀空支撑大厦的梁柱。”
“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可能,大厦将倾。”
苏明远的话,让林溪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个弗雷德里克太可怕了。他的手段,不是江文皓那种大开大合的攻击,而是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用最阴险的方式,一点点地给你放血。等你感觉到疼的时候,可能已经流血过多,无力回天了。
“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顾衍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战意。
“看来,有些人,是忘了二十多年前的教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
“顾先生,您打算怎么办?”苏明远问。
“他想玩,我就陪他玩。传我的命令下去,暂停所有海外新项目的扩张。收缩战线,全面彻查所有正在进行的海外项目,把里面的‘蛀虫’,连带他们背后的手,都给我揪出来。”
“另外,”他看向苏明远,“帮我个忙,把埃克哈特家族这二十年来,所有见得光,和见不得光的生意,都给我查。我倒要看看,这只‘幽灵’,到底有多少张底牌。”
“是!”苏明远立刻应道。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苏明远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溪和顾衍。
“你不担心吗?”林溪走到他身边,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有些担忧地问。
“担心什么?”顾衍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双臂有力地圈住她的要。
“这个弗雷德里克,听起来,比江文皓要难对付得多。”
“是难对付。”顾衍点了点头,坦然承认,“他比江文皓更有耐心,也更懂得如何利用规则杀人于无形。”
“但是,”他话锋一转,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的冰冷在她面前融化成暖意,“那又怎样?二十多年前,父亲能打败他父亲,二十多年后,我也一样,能把他连同他的家族,一起踩在脚下。”
他的自信不是盲目的自大,而是建立在绝对实力之上的从容。
“不过,接下来,我可能会很忙。”他抚摸着她的长发,“不能像前段时间那样,天天陪着你了。”
“没关系。”林溪摇了摇头,主动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你去忙你的,家里有我。”
这个时候,她不能成为他的拖累,而应该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而且,”林溪看着他,眼中闪过慧黠的光芒,狡黠地一笑,“我也可以帮你啊。”
“你?”顾衍挑了挑眉,饶有兴致。
“别小看我。”林溪说,“我虽然不懂金融,但我懂人心。这个弗雷德里克,蛰伏了二十年,一出手就招招致命,说明他是一个极度自负,又极度偏执的人。这种人,就像最顶级的棋手,他们……”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们享受的,不是最后‘将军’那一刻的胜利,而是看着对手一步步走进陷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无力回天的过程。”林溪一针见血地指出。
顾衍看着怀里侃侃而谈的妻子,眼底满是欣赏和惊艳。
他的妻子,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为他拨开迷雾。
“所以,对付他,最好的办法,不是跟他硬碰硬地对弈。而是……”
“打破他的节奏,掀翻他的棋盘。”顾衍接过了她的话,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让他感觉到,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顾太太,你真是我的宝藏。”他在她脸上,落下一个赞叹的吻。
“那么,你打算怎么打破他的节奏?”他轻声问。
“他不是喜欢在暗处放冷箭吗?那我们就,把他从黑暗里拖到明处。”林溪眼底闪过一丝慧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