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特殊监护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仪器发出规律而轻微的滴答声。柔和的灯光下，王凯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药物代谢后，他已在不久前苏醒，接受了全面检查，确认除了手腕的勒伤和药物残留影响，身体并无大碍。
刘佳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换下了那身染血的作战服，穿着简单的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外套。她的脸色比王凯好不了多少，失血和透支让她看起来异常憔悴，但眼神却紧紧锁在王凯身上，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后怕。
“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声音还有些沙哑。
王凯动了动还有些酸软无力的身体，扯出一个笑容：“像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然后被女战神救醒了。”他看着她疲惫的脸和重新包扎的左臂，眼中满是心疼和愧疚，“…又害你受伤了。”
“是我连累了你。”刘佳佳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他们抓你，是为了钓我出来。”
王凯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别说傻话。我们是夫妻，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他想起昏迷前那刺鼻的乙醚味和冰冷的恐惧，又想起隐约中听到的激烈枪声和那抹熟悉的、如同闪电般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听到很多枪声。”
刘佳佳眼神微微一黯，避重就轻：“陈铮的人及时赶到了。都解决了。”她不想让他知道仓库里那场血腥的屠杀，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为了救他，化身了何等恐怖的杀戮机器。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陈铮推门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表情平静，只是看向刘佳佳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醒了就好。”陈铮对王凯点点头，然后看向刘佳佳，“‘郎中’说你伤口崩裂，需要静养。”
刘佳佳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冰锥。
陈铮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态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灯火。“工业区仓库，七名武装绑匪，全部击毙。现场找到一些指向‘秃鹫’外围洗钱组织的线索，但核心信息被销毁得很干净。这次绑架，应该是一次试探性的报复和‘钓鱼’，目标明确指向你，‘魅影’。”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沉重，“…你独自行动，太冒险了。如果对方布置的是死局，或者有更强力的后手…”
“等你们按部就班地分析、规划、审批完营救方案，”刘佳佳冷冷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我的丈夫，可能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被转移到我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她想起王凯被绑在椅子上、枪口抵着太阳穴的画面，心脏依旧一阵抽痛。
陈铮沉默了。他无法反驳。组织的程序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确实显得笨重而致命。
“这次，是我失职。”陈铮转过身，坦然地承认，“对王凯身份暴露的风险评估不足，外围预警和防护出现漏洞。我会承担责任。”
他的坦诚让刘佳佳冰冷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丝，但眼中的怒意未消。
“但是，”陈铮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刘佳佳，你擅自行动，违抗命令，私自使用未报备装备，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造成重大杀伤…这些，是严重违纪！你不仅是为了救夫的妻子，你更是‘神龙’的魅影！”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王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两人。
刘佳佳毫不退缩地迎着陈铮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纪律？命令？陈铮，你告诉我，当你的至亲至爱被绑匪用枪指着脑袋的时候，是纪律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神龙’的职责是守护，如果连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了，这身皮，不要也罢！”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砸在陈铮心上，也砸在王凯心上。王凯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铮深深地看着刘佳佳，看着她眼中那份为守护所爱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决绝，良久，他紧绷的脸色缓缓放松，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功过相抵。”他最终吐出四个字，带着一种妥协的疲惫，“这次行动，成功营救人质，摧毁‘秃鹫’一个外围据点，功不可没。违纪部分…暂不追究。”他走到刘佳佳面前，声音低沉而严肃，“但是，刘佳佳，下不为例。你仍是‘神龙’的利刃，但必须明白，个人的怒火，有时会焚毁全局。王凯的身份已经暴露，你们的安全级别必须提升到最高。后续的保护和反制措施，我会亲自安排。养伤期间，好好想想。”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王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王凯看着沉默的刘佳佳，轻轻将她拉入怀中。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并未抗拒。
“对不起…”王凯低声说，“是我太不小心…”
“不关你的事。”刘佳佳将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是‘秃鹫’…阴魂不散。”她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翻腾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才一点点被这真实的温暖抚平。
“佳佳，”王凯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我想变强。真正地变强。强到能保护自己，也能…和你一起面对这些。教我，好吗？这次，我绝不偷懒。”
刘佳佳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不再是恐惧，而是经过淬炼后更加纯粹的决心和担当——她缓缓地点了点头。风暴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但两颗心，在血与火的洗礼后，贴得更近，也做好了迎接更大风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