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在寂静的客厅里激起一圈涟漪。陈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而刘佳佳则猛地抬起头,震惊而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凯。
“王凯!你…” 她想阻止,却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让他跟着去送死?
“继续说,陈指挥官。”王凯没有看刘佳佳,目光直视着陈铮,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愤怒和痛苦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面对现实的理智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他需要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陈铮点了点头,对“键盘”示意了一下。“键盘”立刻在笔记本电脑上调出一张清晰的卫星地图,放大到东南亚某片丛林覆盖的沿海区域。
“目标‘蜂巢’,”陈铮指着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记的位置,“根据密钥破译的坐标和我们的卫星侦察,基本确定位于这片区域。地形复杂,热带雨林覆盖,靠近海岸线,有天然屏障。‘秃鹫’在此经营多年,将其打造成了一个高度戒备、自给自足的秘密据点,内部结构未知,但预计拥有完善的防御工事、通讯系统和武装力量。其主要功能是处理、中转亚太地区的情报和指令,也存储着大量核心数据,包括‘教授’的真实身份及其与‘秃鹫’高层的联络记录。”
他看向刘佳佳:“‘魅影’,当年‘暗礁’行动后期,你曾带队渗透过‘秃鹫’在非洲的一个类似据点,对这类目标的结构和防御模式有最直接的了解。而且,核心密钥是你缴获并破译的,只有你最清楚它的全部细节和可能隐藏的后门指令。我们需要你作为战术顾问和密钥专家,全程参与行动策划和前线渗透。”
“前线渗透?!”刘佳佳失声叫道,脸上血色尽褪,“陈指!我已经不是神龙的队员了!我的身体…也早已不是巅峰状态!你让我去做战术顾问我可以接受,但渗透?那是送死!而且…”她看向王凯,眼中充满了恐惧,“他怎么办?!难道让他也去吗?!”
“王凯先生有他的作用。”陈铮的语气不容置疑,“‘蜂巢’内部网络与外界物理隔绝,是独立的‘暗网’。常规的网络渗透手段无法触及。我们需要一个‘信标’。”
“信标?”
“一部经过特殊改造的卫星电话。”陈铮解释道,“它无法主动发送信息,但可以在接收到特定加密指令后,在极短时间内,将其内部存储的一个微型数据包(包含‘键盘’编写的穿透程序)以最高优先级、一次性爆发的方式,强行注入‘蜂巢’的卫星通讯接收端口。只要数据包成功注入,哪怕只有几毫秒,‘键盘’就有把握从外部远程接管其核心数据库,瘫痪系统,同时下载我们需要的一切信息。”
他看向王凯:“这个‘信标’,需要有人携带,进入‘蜂巢’核心区域,并在我们发出指令的瞬间,按下启动按钮。这个人,不能是我们的人。因为神龙队员的电子特征信号很可能被‘蜂巢’的防御系统识别并过滤。我们需要一个…‘干净’的、不被对方数据库记录的‘普通人’。”
王凯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作用”。他是那个最合适的、携带致命“信标”进入龙潭虎穴的“普通人”!因为他是刘佳佳的丈夫,这个身份或许能成为接近核心区域的掩护,更重要的是,他在“秃鹫”的情报系统里,确实是一个“干净”的素人!
一股寒意瞬间包裹了他。深入敌巢,按下按钮?听起来简单,但在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分子老巢里,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生还几率渺茫!
“不!绝对不行!”刘佳佳猛地站起来,声音尖锐,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恐惧,“王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受过任何训练!让他去‘蜂巢’?那和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陈铮!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 她像一头护崽的母狮,挡在王凯身前,怒视着陈铮。
陈铮面色冷峻:“‘魅影’,这是最优解,也是唯一能在最小代价下摧毁‘蜂巢’、拿到‘教授’身份、并彻底消除你们后续威胁的方案!我们有最精锐的行动队负责外围突破和内部接应,会尽最大努力保障他的安全!而且,”他看向王凯,眼神锐利,“王凯先生,你自己也看到了,‘秃鹫’的手段。这次失败,他们只会更疯狂。下一次袭击,可能是在你上班的路上,也可能是在你家的卧室。你能躲一辈子吗?你的家人呢?只有彻底斩断源头,才能一劳永逸!这是战争,没有人能真正置身事外!选择权在你。”
王凯站在原地,刘佳佳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微微颤抖。陈铮的话冰冷而残酷,却句句砸在实处。躲?能躲到哪里去?指望警察24小时保护?不现实。只要“秃鹫”还在,只要那个“教授”还在,他和刘佳佳,甚至他远在老家的父母,都可能成为目标!科技馆那黑洞洞的枪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但在这恐惧的深处,一股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狠劲也悄然滋生。他不想死,更不想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他要活下去!要和刘佳佳一起活下去!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
他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刘佳佳。刘佳佳愕然回头,眼中满是哀求:“王凯!别答应!太危险了!”
王凯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看着那双盛满恐惧和担忧的眼睛,心中某个地方狠狠一痛。他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他说得对,佳佳。”王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们没有选择了。躲,是死路。拼,还有一线生机。”他转向陈铮,眼神如同淬火的钢铁,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需要做什么?训练?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