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翁婿俩在厨房里都聊了些什么。
吃饭的时候，气氛异常安静。
贺小军察觉到妈妈绷着脸，心情不好，也乖巧的埋头吃自己的，一声都没吭。
袁玉珠看看女儿，再看看女婿，最后看了看万肇，犹豫着夹了块鱼肉，递到周黎晓碗里。
“囡囡，你不开心？”
周黎晓勉强一笑，“谢谢妈，没有啊。”
袁玉珠纳闷挑眉，眼里难掩担忧。
万肇看了眼女儿，又看向妻子，迟疑片刻，冷着脸开口。
“囡囡说，你不想跟我走，想继续跟她住？”
袁玉珠闻言愣住，飞快看了眼周黎晓，眼神明显不安起来，还摇了摇头。
万肇看不得她吓成这样的反应，好像自己是什么凶悍恶徒。
他皱眉，“可以，我答应了。”
这下不止袁玉珠，连周黎晓都感到意外。
她惊讶地看了眼贺骏山，贺骏山面上含笑，朝她眨了眨眼。
“真的？”袁玉珠惊喜问道。
万肇默了默，话锋一转：“不过，得等她开学以后，住到这边来，到时候我会离开。”
袁玉珠嘴角笑意僵住，半晌，轻轻点了下头。
“...好。”
万肇心浮气躁，拿起筷子：“吃饭吧。”
之后，再没人开口说话。
贺小军边啃鸡腿，边悄悄打量几个大人的脸色，还不太明白她们刚刚商量敲定了什么事，只知道气氛不对，老实吃饭不要插声就对了。
*
饭后，一家三口稍待了一会儿，便跟万肇和袁玉珠道别。
出来坐上车，转站万子铭的四合院。
路上，贺小军忍不住扒着车座问周黎晓：
“妈妈，外公说离开，他要去哪儿啊？”
周黎晓：“回他的家啊。”
“他家在哪儿？”
“在国外。”
国外？那就是很远的地方。
贺小军点点小脑袋，小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才问道：
“那只有外公一个人回家吗？”
“嗯。”
“外公好可怜。”
周黎晓，“.....？”
贺小军坐回座子上，两条腿百无聊赖的踢啊踢。
“以前在南岭，爸爸没娶妈妈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受了伤还自己换药，多亏有我陪他。”
贺骏山：“......”
“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孤单，会想爸爸妈妈。”
“你怎么会一个人？”
周黎晓好笑，“什么时候让你一个人待着了？你有爷爷奶奶，外面还有大院儿的小朋友们，现在还多了洪叔叔。”
贺小军噘嘴，“以前，我说了以前，那时候爷爷奶奶不喜欢我，住在家里也像一个人。还有在南岭的时候，爸爸根本顾不上管我。”
周黎晓笑不出来了。
小孩子的感情十分敏感，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一旦印象产生了，可能会记一辈子。
不知道小孩儿的想法都是怎么来的，贺小军突然说：
“妈妈，要不我去陪外公吧？”
周黎晓惊了一跳，扭过脸问他：“你说什么？”
贺小军小嘴巴巴：“我陪外公回家，正好能培养培养感情，就像之前跟小舅培养感情一样，我觉得我有天赋。”
“什么天赋？”
“让别人喜欢我的天赋。”
周黎晓，“......”
贺骏山，“......”
贺小军昂起头，十分得意，“我让妈妈喜欢我，愿意嫁给爸爸。爷爷奶奶不喜欢我，现在也还好啦；小舅讨厌我，现在跟我的关系也还不错；洪叔叔最喜欢我了，虽然因为他.....”
他停了停，没说完，不过很快补充道：
“外婆也很喜欢我，那我觉得，外公也会喜欢我的。”
周黎晓没说话。
贺骏山嗤笑一声，“贺小军，别说梦话，你外公讨厌孩子，老老实实给我待着，少作妖。”
贺小军气鼓鼓瞪他，“我只是觉得外公一个人可怜，这也不对吗？”
贺骏山要说话，被周黎晓按住胳膊。
“你说得对，外公一个人，的确孤零零的。”
“哼，看吧，妈妈都说了~”贺小军朝贺骏山皱了皱鼻子。
贺骏山无言以对。
周黎晓笑笑，“我们小军有爱心，还有自信，真棒！”
贺小军被夸了，顿时美滋滋，也不提什么外公了。
*
抵达万子铭的四合院。
贺小军跳下车，跟只重获自由的兔子似的，撒丫子就跑了。
周黎晓等着贺骏山拎东西，关上车门，两人边往巷子里走，边低声说话。
“我是不是太偏心了？连小军都知道可怜他外公。”
贺骏山失笑，“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他不知事情全貌，体会当然不确切，成天胡说八道，别被他影响。”
周黎晓唇瓣浅抿，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进院子，阿达正跟几个人坐在树荫下打牌，见人进来，几人纷纷站起身。
“大小姐，贺旅长。”
周黎晓笑笑，“你们玩儿吧，晚上我买了菜，都在家吃。”
平时她不过来，这些人没一个会开灶的，顿顿都是买饭吃，万子铭嘴挑，支持饭店大厨做的饭。
阿达笑说，“大小姐一来，我们就有口福了！”
“别光吃不干。”贺骏山把拎在手里的鱼和排骨递过去，“拿去洗了，切好。”
“得嘞！”阿达忙接过去，又说，“菜也给我们，这个我会摘！”
贺骏山笑笑，把东西递给他们。
两人进屋，贺小军正守在万子铭跟前儿吧啦吧啦说话。
万子铭抬眼看向周黎晓，开口打断他：
“先等会儿。他说老头儿要自己回去，他要把那女人留在这儿？”
贺小军：“小舅，不是外公要把外婆留下，是我爸妈想外婆留下。”
万子铭听完皱眉，目光盯着周黎晓，似乎等她解释。
贺骏山伸手揪住儿子耳朵，“你嘴怎么那么碎，给我出来。”
“嗷！疼疼，我耳朵裂开了！妈！”
“闭上嘴。”
父子俩掀帘子出去了，还能听见门外贺骏山刻意压低的训话声。
周黎晓看向万子铭，解释说：
“不是非要把妈留下来，我想了个，能缓解家庭关系的法子。”
“什么法子？”万子铭面无表情。
周黎晓眨了眨眼，卖关子：“还不能告诉你。”
“......”
万子铭眼神古怪地打量她一番，轻嗤一声。
“瞎折腾，闲的你。”
周黎晓，“......”
万子铭也不再问，一脸的不感兴趣，并转动轮椅往屋里走，语气淡淡道：
“过来，说好的帮我管账，屁事都不做，我看你快闲出病来了。”
周黎晓气笑叉腰，“你最后跟我好好讲话，再这样，我...”话头顿住。
万子铭扭过脸，挑了下眉，一脸地‘你能怎么样？’
“......”
好，她不能怎么样。
她只能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