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墨文说着，看了眼荣妍，又解释一句：
“姑父说了，风尘仆仆的，等整顿好了，再过来会亲家，先叫我姐跟姐夫过去说说话。”
周黎晓跟贺骏山对视一眼。
“那别愣着了，赶紧收拾收拾，吃两口饭，赶紧去！”荣妍忙催促俩人，“去了跟亲家好好叙叙话，这第一次见面，该我们备上礼数去见亲家才对。”
她叮嘱，“骏山，你跟你岳丈解释一句，我去告诉老贺这事儿，让他也准备准备。”
“你俩先过去，我跟你爸晚点儿就到！”
“嗯。”贺骏山看了眼媳妇儿，温声道，“吃两口饭再去，也不差这一会儿。”
他想着，周黎晓应该是紧张的，慢点来。
“嗯。”
周黎晓点头。
*
万子铭在车上等的不耐烦，终于看到军用越野车从军区大院儿出来，熟悉的车牌儿。
两辆车并排停，袁墨文从后窗探出头，干笑一声：
“我就坐姐夫车了，不去你那儿了啊。”
万子铭冷扫他一眼，懒得搭理。
他看向贺骏山，“让她过来，我有话说。”
贺骏山转脸看向周黎晓。
周黎晓开门下车，换到了万子铭车上。
袁墨文默默看着三人动作，也不吱声，缩回后座当背景板。
军用越野车在前开路。
黑色小轿车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周黎晓从坐上车，便感觉万子铭浑身冒冷气，盛夏天冷着张脸，显得他凉快。
“怎么这副表情？”她轻笑开口，“你不想去，没有人逼你。”
万子铭拧眉斜睨她，“希望你一会儿还笑得出来。”
周黎晓嘴角微僵，“到底怎么了？”
万子铭：“那疯女人一起来的，姓袁的那小子没告诉你么？”
周黎晓无奈，“说了，没事，我有心理准备。”
“你最好是。”
万子铭冷呵，“一会儿她恶心巴巴叫你‘菲菲’，你答应的出来？”
“......”
万子铭继续拿话扎她，“你强调你叫周黎晓，她该满脸困惑，问你‘不是袁菲吗’？你怎么解释？”
“你跟袁菲，明明判若两人。”
“她拿出袁菲的照片，你该怎么应对？这些问题你都思量好了？”
周黎晓脸色淡下来，无奈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早晚要面对，她真的不认我，也没什么，反正我有你呢。”
万子铭愣了愣。
“姐姐有你。”周黎晓笑笑，轻轻拍了拍他肩，“我们是手足，父母终究是过客，没关系的。”
‘我们是手足’，这句话像把锤子凿进万子铭脑壳里。
“寻亲，寻找的从来不是丢失的亲人，而是亲情。”
周黎晓缓声笑语，“人跟人相处无非是图个情谊，跟血脉亲人也好，跟陌生人也罢，处的来情谊就继续处，处不来就各走各的，没什么可遗憾的。”
要是换做以前，亲生父母不愿认她，或许周黎晓还会失望，失落，为自己努力那么久得来的结果感到不值得。
可现在她有家，有爱人，有人爱，不像之前一样一无所有。
所以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就算不喜欢她，不愿认她，也无所谓的。
对她目前的生活，构不成任何不良影响。
顶多算是花了点时间和心思做出的准备，结果失败了。
仅此而已。
*
彼时，袁家。
万肇跟妻子袁玉珠，是昨天深夜到的，他们只带了两个随行的手下。
深更半夜，大院儿门卫处来敲门传话时，袁家人都吃了一惊。
袁墨文跟袁继深一路小跑着，把人从大院儿外迎进家，袁太太跟袁媛已经着急忙慌收拾好了客房。
折腾一场，众人歇下时已经凌晨三点多。
一大早五点钟，袁太太就把袁媛叫起来，打算下楼准备所有人的早餐。
结果母女俩从楼上下来，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包子、油条和稀粥。
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厨房出来，穿白衬衣搭西裤，腰间系一条围裙，一双戴着金镶蓝宝石戒指的手，端着只砂锅，小心翼翼放在餐桌上。
砂锅里滚烫冒烟，奇异的饭菜香弥漫在客厅里。
袁媛都看呆了。
袁太太咕咚咽了下口水，“妹，妹夫，起这么早...”
万肇抬头看了眼，冷厉沉稳的脸上带了丝淡淡笑意。
“嗯，早。”
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可袁媛对上他那张脸就莫名害怕，不自觉屏住呼吸，往自己妈身后侧了侧，细弱蚊吟喊了声。
“姑父。”
万肇：“我让人买了些早点，突然来借住，给你们添麻烦了，一起喝点荷叶粥？煮了很多。”
袁媛不敢吱声儿，小心翼翼拿眼看袁太太。
袁太太僵笑，“诶，我，我来弄吧，厨房不是你们男人进的。”她急忙下楼。
万肇擦了把手，“没事儿，习惯了。”
袁太太，“......”
袁媛，“......”
几个人在客厅里各忙各的。
袁媛叼着只包子坐在餐桌角落里，亲眼看着姑父盛了碗粥，端了只盘子，夹了两只菜包子、半根油条、还有一片烤面包。
她以为万肇自己吃，但他端着盘子和粥上楼了，腰上的围裙甚至都没解。
意识到他是端给谁的，袁媛咕咚咽了口食物，睁大眼睛看向走过来的袁太太，声量压的很低。
“妈！我这姑父，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袁太太瞪她，“闭嘴，多事之秋，你少说话！”
袁媛吐了吐舌头，低下头默默啃包子。
不一会儿，袁继深也下了楼，然后是袁墨文。
袁墨文打着哈欠，连饭都没吃，就被他爸指挥着出去跑腿儿。
“你去把万子铭跟周黎晓两口子叫来，就说你姑姑姑父回来了，要见他们。”
袁墨文听完忘了合上嘴，一百个不想去，不过想到家里的气氛，和这古怪复杂的人际关系。
他什么也没敢说，捏了两只包子，边吃边走了。
这边袁家所有人吃完饭，就等着周黎晓跟万子铭登门。
袁玉珠一直没下楼，万肇后来也就没下来。
袁家一家三口人坐在客厅里翘首以盼，气氛莫名严肃紧张。
袁墨文低声问妻子，“菲菲的照片和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袁玉珠昨晚住的就是袁菲的屋子。
那屋子以前是她的闺房。
袁太太点点头，“早就收拾起来了，都锁在妈那屋的床底下。”
袁墨文微微点头，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也是想的不周到，应该先要张那孩子的照片，摆在家里，玉珠万一问起来，我们也好顺势讲一讲。”
袁太太不说话。
袁媛更不敢接声。
袁墨文想，反正一会儿周黎晓就来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念头刚掠过，外面就响起汽车引擎的动静。
他站起身，袁太太和袁媛也跟着站起身。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急促脚步声，袁墨文喊：
“爸，妈！万子铭、姐跟姐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