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频频走神，幸亏昨天半夜提交证据立了功，总局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说他两句，叫他以后早点睡觉就揭过了。
寸牛不知疲倦，老过来骚扰林海。
“哥，你这证据什么时候收集的啊？”
林海爱搭不理，懒洋洋撑着脸：“顺手的事。”
寸牛又趴过来他工位桌面上，“我都跟你在一起的，你哪有时间收集证据？”
温热的呼吸呼在林海脖颈处，林海烦得要死，一掌推开他的脑门，皱眉讲：
“你有每天24小时跟着我吗？”
寸牛直起腰瞪大眼，“难不成你下班了还返工？这么努力啊？”
“……”好烦，他真的很不想聊天的说。
林海撑着下巴，把脸别向另外一边。
略带烦躁的眼神在对上警局玻璃门外那道踌躇的身影时，突然定住。
“咯吱。”
林海屁股下的电脑椅转了一圈。
看着背对门口的林海，寸牛疑惑扒了扒头发。
“海哥，是林老师诶，她来报案？”
林海抿抿唇，手上扣紧桌面的一根圆珠笔，“……你去招呼她。”
“……哦。”
奇奇怪怪的，寸牛这般想着，站起来走向门口。
……
不到一分钟，寸牛又走回来，拍拍林海肩膀。
林海背脊一僵，清了清嗓子，“她来干什么？”
寸牛：“她说监考完了顺便过来一趟，她今天没课，等你下班一起回家做饭。”
提到这个，寸牛兴奋蹲到林海腿边，高兴抬起头，“海哥，让我一起去吧？好久没吃林老师做的菜了！”
林海顿了顿，指尖扣紧笔头的弹簧扣。
她明明说好会在学校等他去接她的，怎么突然主动过来？
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吗？
傲娇抬了抬下巴，林海眼皮稍稍抬起，右手摸出一张代金券递给寸牛：
“你自己去吃面吧，这是我路过时老板给我的代金券，吃豪华版牛肉面可以减15。”
寸牛看着那张大红色的票子有些抗拒。
牛肉面哪有林老师的饭好吃。
正想推开，林海强行把券塞进他胸前口袋，“今天就到期，不吃就作废了。”
寸牛：“只有一张啊？”
林海无语：“我一个人经过，当然只有一张。”
听到这个，寸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腆着脸嘿嘿两声，捂着胸口代金券说：“那我去吃了哦，下次再去找你玩。”
“别总想着玩。”林海把今早复盘了好几次的地形图递给他，“喏，给你的考验，能不能出师，就看这一次了。”
寸牛接过一看，发现这是上次happy跟潇洒去的茶餐厅后厨的地形图。
林海跟他，还有那几个菜鸟警察聊过了，说等他摸清地形，会进去设伏。
寸牛捏紧纸张，手心有些出汗，“就我跟他们去啊？海哥你不去？”
“这回你做主带队。”林海撑着脸，心不在焉点点头，余光总是不自觉的瞥向坐在门口接待处的静之身上。
她好像也挺忙，双膝并着，膝盖上是一大叠刚收起来的卷子。
脑袋微微垂着，顺直的长发一侧掖到耳后。
手中红笔不时在卷子上写几个字，或者打钩。
寸牛慌得一批。
他从没自己单独出过任务，心里没一点底，以往鲁莽激进的目光此时犹犹豫豫，没一点大老爷们的样儿。
“海，海哥，要不你偷偷来看？你不在，我没安全感啊。”
林海无语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
“很简单的，我收到线人消息，今晚刀疤会去后厨步入式冷冻柜那里接货，你们七八个人抓一个都抓不到的吗？”
寸牛：“是这样啊？”
信心突然大增，可一切都被林海安排得妥妥善善，寸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挠着鼻头讲：“这样岂不是抢了你的功劳？”
“呵。”林海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一个人来的，你以为他能带多少货，而且啊，你能独立的话，我不知道轻松多少。”
“喂喂喂。”寸牛皱起眉控诉，“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哪次没帮到你。”
林海耸耸肩，“反正独立行动对你们都有好处的，就当练练胆。”
寸牛依旧紧张，哦一声后，便带着这张圈好埋伏地点、简直算是开卷考试的地形图，召集那群初生的牛犊们又去开会了。
……
12点10分。
警员陆陆续续走了，警局里只留下几个值班人员。
寸牛依旧在办公室里忙碌。
总局早就在11点半的时候早退了。
静之批卷子批到忘记时间流逝，直到肩膀被两根手指轻轻敲了两下。
她这才摸着僵硬的脖子，掖着笔抬起头来。
林海没看她，而是把手插回兜里，眼神直直看着门外他的车，说：
“走了，去买菜。”
“……好。”去买菜装这么酷干什么哦。
收拾好一椅子的试卷，静之再次抬起头，那人已经自顾自走出去。
目光往外搜寻，他也没在门外等。
推高滑落鼻头的眼镜，仔细一瞧，静之发现他已经自顾自上了车。
咬了咬唇，静之抱紧怀里的卷子，脑袋缓缓垂下。
来到车辆旁边，静之发现副驾驶座的门依旧敞开一条缝。
本想跟他示好，可他别扭得很，也不等等她，静之赌气用手肘把那条缝关了个严实。
随后自顾自走到车后排，打开门坐进来。
林海顿了顿，下意识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她的脸色。
果然不是很开心，嘴角都往下耷拉下来了。
跟刚刚来警局时的样子一点不一样。
刚刚她还对寸牛笑了呢……
“走吧。”她淡淡说道。
本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周校董的事，见她脸色不好，林海也不想问了，何必自讨没趣呢。
点火开车，车内气氛又渐渐冷凝下来。
到了菜市场外头，她把卷子放下，自顾自下了车。
林海想了想，还是熄火下车跟了进去。
两人不远不近走着，前后大约只离一米多距离。
每每静之挑好一袋子菜，他就沉默上前，付钱，外加接过那袋子菜。
来到静之熟悉的海鲜摊，老板一眼就认出常来买菜的静之。
热情给她介绍今天的新鲜海货，老板顺口寒暄一句：
“这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啊？第一次见你带他来喔。”
静之莫名想起今早黄老师的问话。
又想起她那时候心里浮现出的想法——不过是吵架而已，他们刚在一起，是需要很多沟通跟适应的。
静之朝老板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微微往右撤了半步，把身后的林海露出来。
“是啊，他第一次来，要九节虾一斤，老板你给便宜点喽？”
“虽说男人忙，但是也要多帮帮你女朋友啦。”老板走出摊位，手里的红色塑料筐还在往下滴水。
他边往筐里捞虾，边在林海旁边碎碎念，说静之时常一个人大包小包来买菜，还要骑自行车载回去，很辛苦的。
林海被他说得有些恍惚和羞愧。
也是，以往他忙完回家都十二点多了。
静之有时早上上完两节课率先回来，总是早早做好了饭。
总之，只要她是空闲的，他回家总能第一时间吃到热饭热菜。
抿紧唇低低嗯一声，算是应下老板的话，林海把手里的菜挪到一手，左手插入口袋掏起钱包。
静之却率先拿钱递给老板。
“50是吧，给你。”
老板一愣，下意识看向林海。
把钱放在电子秤上，静之自顾自往虾袋子里装点水，拎着往回走。
林海快步跟上她，犹豫几秒，想问她非要分那么清吗？
可来来往往的人流又把两人挤散。
等他挤出人群，静之也已自顾自回了车上。
林海暗暗叹了口气，绕过车头走向另外一边。
……
气氛变得奇怪。
煮饭的时候也是，她把一头长发束起来，安安静静待在水池旁处理虾。
林海站在水池另外一旁，默默洗着其他配菜。
整个厨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还有静之剪虾时剪刀回收的咔嚓声。
几分钟后，不想两人变得如此尴尬，静之突然把剪刀放回筐里，冲干净手，扶着水槽边缘朝林海看过来。
“……刚刚为什么不等我一起上车？”
林海愣愣抬头，“什么时候？”
静之皱起眉，“就从警局出来的时候。”
“……哦。”林海慢腾腾说：“寸牛有说过想来这里，我怕他跟上来。”
所以不是故意不等她？
而是想过二人世界？
静之顿了顿，又问：“周同学他爸那事儿，是你干的？”
林海眨了眨眼，老实点点头：
“我看你因为这事儿不开心很久了，所以上个礼拜跟线人一起出去跟踪周校董了。”
上个礼拜？
尤带水滴的指尖缓缓扣紧水槽内侧，静之突然想起上个礼拜他灰扑扑回来、还时常带伤的那几天。
跟踪……一定不顺利吧？
许是被人发现，有交过手，才会受伤的吧？
静之突然觉得自己跟他生气的原因十分幼稚。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
愧疚感快要将她淹没，静之双眼渐渐红起来，水雾迅速蒙上漂亮的瞳眸，眼前的男人变得愈发不清晰起来。
“静之……”
林海见她快哭了，什么气，什么醋意都放下了。
手足无措起来，又不敢乱碰她惹她更生气，林海默默后退一步，背部抵着厨房推拉门，垂下脑袋，“你别哭，我以后一定等你。”
“……呜……”
喉咙忍不住溢出一声呜咽，静之攥紧拳头，用力朝他扑过去环住他的脖子。
积蓄许久的泪落到他脖颈上，湿湿热热的，林海却感觉心口一阵酸痛难忍。
右手抬起来，轻轻搭在她肩上，林海开始反思：
“以后我去买菜，或者你等我一起，我手笨，不会做饭，你可以教我的，你可以不用那么累……”
絮絮叨叨一通，惹得静之更加愧疚，止不住的热泪打湿了他一脖子。
除了一开始那声憋不住的呜咽，她再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是静静忍着，肩膀偶尔颤抖几下。
林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反思自己，已经从鱼摊老板的话，一路回溯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上了。
“早上我说的话不作数的。”
他用力抱紧怀里的女人，支支吾吾说：
“我只是……只是吃醋你抱了他，如果哪句话伤了你，我跟你道歉。”
“所以，昨晚的约定还作数吗？”林海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甚至松开一手，摸上口袋里的手机，“那个……你发了短信的。”
说他们在一起了。
那条短信，就是证据。
静之缓缓抬起头，随手揭下脸上糊满泪水的眼镜，愧疚得微微瘪着唇。
林海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心疼极了。
静之抬臂用袖子蹭去眼泪，才缓了一口气，认真看着林海说：
“以后不会了，是我欠缺考虑，以后我不会抱其他男人。”
“还有，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的道谢太过正式，林海依旧不安，甚至不敢再抱着她，左手扶着冰凉的玻璃门，嗫喏两下嘴唇，低声支吾：“那……”
那了半天，她破涕为笑，两手插入他的腰后，环住他的后腰往前用力一拉。
林海顺从自己的心，让自己扑进她怀里，心跳开始快起来。
静之枕着他结实的肩膀，语气带上两分埋怨：
“你什么都好，就是自信心不足，老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林海没话讲。
他从小就这样了，要是踊跃一点，哪至于还是一个组长。
“所以。”静之又讲：“以后别轻易说出放弃我的话，你早上怼阿萧那几句，其实我并没有生气，因为你说的都是事实，只是你突然来一句约定作罢，让我很伤心。”
“这会让我以为你对感情不重视，只是玩玩的而已。”
要不是小珍、寸牛，零零碎碎跟她说了一些周校董的事儿，她也不会知道这个男人竟能默默无闻的这种程度。
真是一棍子打不出半个闷屁。
林海突然推开她的肩，对上她迷蒙的眼，眉心微微蹙着，一板一眼说：
“我是认真的，我考虑了很久，才想着跟你告——”
唇突然被她啄一下，林海瞬间失声。
身侧紧张到攥起的拳头，被她包进手心里。
静之缓缓闭上眼，叹息一声，这回他的慢性子，终于完完全全被她看明白了。
静之又啄他嘴角一下，扣住他的手背，“海哥，眼睛别瞪那么大。“
“啪嗒。”
林海眼皮一跳，慌乱闭上眼。
脸上是她轻柔的呼吸，林海轻轻抿着唇，脖子微微往后抻去，“静之，等等，虾，虾跳出来了。”
静之：“……”
今天就是虾自己跳进油锅里，她也要把这么隐忍可爱的林海按在玻璃门上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