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林家,已经是晚上11点出头了。
他家一盏灯都没点,门窗紧闭。
刚一下车,三个女人就发现不对劲儿。
刚刚因为静之搞怪放了个屁,所以车窗一直是开着的。
周遭马路边上,一直都会有盛夏时分的蛙叫和蝉鸣。
林家地处市中心,这儿没什么水沟河流。
没蛙叫就算了,蝉鸣声也不见了。
大树底下的房屋周边一片寂静,静到让人有些心慌。
雅莉缩了缩脖子,跟静之跟得紧紧的。
要不是静之这张脸,说不定她都不会去看恐怖片。
“文姐。”静之压低声音问:“你确定他们在家?”
文姐蹙眉看了眼手机,说:
“从后门进去,阿德说了,大家都在。”
静之一愣,这个“大家”,都指的谁啊?
绕过前门,三人列成一竖排,从两户人家中间的窄巷穿过去,往后走。
雅莉又菜又爱看。
半眯着眼,从窗户往里头看,黑漆漆的客厅里好像确实蹲了不少人。
月光从侧边窗户洒进客厅,正好照在一个样式古朴的磨盘上。
磨盘旁边,蹲着一个小胖,小胖脚边的铁盆反射着金属的光芒。
看一圈下来,雅莉没发现林正。
却诡异的发现小胖手里捏着一张被手汗打湿的黄纸。
“他们干什么?”
寂静的夜里,雅莉这一声小音量的问话,也显得格外的突兀。
屋里僵住的那些人影动了起来。
“阿龙你去开门。”
是珍珠的声音。
静之抿了抿唇,心里安慰自己,珍珠会点法术,林正遇到事儿了,找她来是正确的。
“吱呀”一声。
后门打开一条小缝。
阿龙没说话,快速往里招了几次手,示意她们进去。
从门缝里往里看,静之这才发现许久未见的林正被红绳捆着,绑在三人位的沙发后面。
他脚底摆着几个碗,碗里有米,有鸡蛋,也有黑红黑红的液体。
周身也用一圈红色液体画出符文。
林正则躺平闭眼,不省人事。
见他胡子拉碴,也不知被折磨了几天,静之眼圈一下就红了起来。
连忙进屋,朝他走过去。
还没蹲到近前,就被珍珠一臂拦下。
“今晚是关键时刻,你不要靠得太近,我师兄法力高强,若是再被其他勾魂使者附身,我看你们都很危险。”
静之听得迷迷糊糊,有听没有懂。
阿龙把她拉到边框旁边蹲下,小声解释说:
“原来我爸是勾魂使者,他死了,这任务就落到我头上。”
“我不想当,林叔帮我逃过正牌勾魂使者的绞杀,可他却被那些鬼差盯上了。”
静之缓慢眨一下眼,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他现在也是什么勾魂使者了?”
阿龙缓缓摇头,视线盯住静之担忧的脸庞,说:“他说虽然当勾魂使者可以帮助地府维护秩序,积攒阴德。”
“但是你怕这些东西,所以,他求珍珠阿姨帮他这一次,躲过勾魂使者的锁定,他就可以好好跟你过日子了。”
静之微张着嘴,听到这儿,心里又酸又暖,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了。
“会不会有危险?”
阿德撇了撇嘴,插一句:“何止危险,前几天我爸被附身几次,差点把我跟阿龙打死啊。”
阿龙的女友往沙发边上缩了缩身子,也小声说:“我们都被附身过,那时候是完全没意识的,只知道攻击别人。”
静之眸光一顿,转身跟身后的文姐说:
“你把雅莉带出去,小孩是无辜的。”
文姐谨慎点头,刚要往外挪,窗边突然起了一阵阴风。
蹲在门后的珍珠眉眼一冷,“来不及了,都躲好,阿德准备烧纸!”
刚站起来的三人瞬间矮了下去。
阴风吹开窗户,窗帘不住往里浮动,屋外的落叶从窗台吹进。
落到林正脚边。
叶子却都在那一圈红色画线外停下。
啪嗒一声。
幽蓝的火花照亮阿德满脸的冷汗。
他手里的纸张几乎快被汗水全部打湿。
火花燃起一角,眼瞅着就要熄灭,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素手从旁边伸过来,指间夹着的黄纸借着快熄灭的那点火光点燃。
静之沉着脸色,伸出一臂,把哆哆嗦嗦的阿德往后一撩,代替了他的位置。
“慢慢烧,一定要烧到天亮,不然就完了!”
旁边的阿乔心有余悸。
上回就是她太紧张,烧太快了,否则也不会生出那么多事来。
静之稳住手,淡定点点头。
黄纸燃过一半,静之这才接着投入一张。
身边的黄纸,珍珠备了老高一大摞,似乎是生怕他们走上上次那条艰辛的老路。
铁盆里的火光持续闪动着,被月光一直照着的磨盘渐渐转动了起来。
静之耳朵一动,稍稍侧眼偷瞄。
见到磨盘无人去推也动起来,顿时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收回视线,余光带过地上有些憔悴的林正,她不得不稳住微微颤抖的指尖,一张又一张,往盆里烧着黄纸。
那个人眼看不见的阴差也是无语。
地上躺着神君转世。
边上磕磕绊绊,哆嗦着手烧纸贿赂他的,又是新成神的九尾神君。
这tm……
他今晚不会被打得魂飞魄散,有来无回吧?
这差事谁爱做谁做!
磨盘突然停止转动。
珍珠皱眉警戒,她挥手示意静之继续。
锐利的双眼看过现场每一个人,跟她对上视线的,都自觉摇摇头。
示意自己没被附身。
珍珠不解,有了钱,怎么还不推磨了?
半晌过后,磨盘又动起来,珍珠这才稍稍放下心。
此时推磨的人,换成了编外阴差人员——赵叔。
他刚死不久,天上有什么神他也不了解,鬼精的阴差把这苦差事推给他就跑了。
赵叔也是一头雾水。
只不过摸着渐渐被纸币撑满的口袋,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推着磨盘转了起来。
走动期间,看到地上的林正,他忍不住啧一声。
“搞咩啊,你都中招,那阿龙谁给我看着。”
珍珠动了动耳朵,身子越俯越低。
指尖往腰间一摸,拿出两片特殊的树叶贴在眼上。
赵叔眼神早就换了对象,此时推着磨还不老实,大张着嘴,看着铁盆旁边的大明星流口水。
“哇……雪雪给我烧纸钱~
真是失策,早知道叫阿龙把柜子里的袜子跟小衣衣,还有小裤裤都烧给我了。”
珍珠突然有些后悔开眼了。
同时又对静之投去同情的眼神,阴湿鬼死了也得缠着她,真是可怜。
静之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疑惑顺着视线往回瞧。
她烧得不对吗?
珍珠朝她扯了扯嘴角,比了个ok,表示没问题。
静之点点头,低下头认真烧纸。
她有耐性烧,赵叔可没耐性一直推。
急于摆脱磨盘过去跟静之贴贴,赵叔故意朝静之这边吹了口气。
黄纸顿时倒塌下来,大半部分掉进铁盆里。
静之一急,还没伸手把纸钱捞出来,便被又一阵风刮得往后仰到地上。
火盆里的纸张扬起一个角度,有风助力,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不过几秒,几乎每张都被烧到一角。
见纸钱捞不出来,手边的黄纸也只剩下垫底的一层,静之瘪了瘪嘴,马上就要哭出来。
难道,她会害了林正吗?
珍珠简直大翻白眼,这个老色鬼,死了也不老实。
静之边哭边烧纸,无声垂泪的样子又脆弱又惹人爱。
赵叔简直看傻眼,连推磨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手指翻动间,珍珠趁他不注意,在他等会过来的必经之路上缠上了朱砂线。
“咚。”
指尖触到空荡荡的箱子底部,纸钱还是烧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