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晨雾刚漫过梯田的石埂，小丫头的哭喊声就撞碎了山间的宁静。她捧着喷雾器蹲在树旁，乳白色的授粉液顺着喷嘴往下滴，地面上的花瓣沾着结块的花粉 —— 刚喷完的雌花柱头光秃秃的，连一点花粉都没挂上。“沉默姐姐！花粉都沉底了！” 她举着空了一半的花粉瓶，指节捏得发白，泪水砸在沾满露水的花瓣上。
沉默女孩快步走来，指尖轻轻沾起一滴授粉液，发芽日记新页立刻翻到 “花粉活力检测” 页：红笔圈着 “花粉悬浮性 = 授粉关键”，旁注 “15 克花粉 + 18 公斤水 + 1% 白砂糖 + 0.3% 硼砂”，压着的星洲板栗花粉标本上，清晰标着 “常温保存不超过 1 个月”。“花粉没搅匀，还少加了白砂糖，” 她声音沉稳却带着暖意，“糖能保持花粉活力，硼砂能促进花粉萌发，少一样都不行。”
“快看我的花期图鉴！” 双马尾踩着沾着泥点的帆布鞋冲过来，书包里的漫画手册已升级到 “花期管理特辑”：第五十五格画花粉采集（标着 “早 8 点前采铃铛花”），第五十六格画授粉液配比（注着 “糖硼缺一不可！2 小时内用完”），第五十七格画疏花步骤（贴了红圈标记 “长枝留 3 蓬”），第五十八格画熏烟防霜（画着带温度计的草垛）。她指着手册里的 “失败案例”，“星洲合作社的李叔说，花粉结块会让授粉率降到 10% 以下！”
陆昭衍刚放下花粉筛，眉头就拧成了疙瘩。他捏起一点结块的花粉放在载玻片上，对着阳光看了看：“花粉吸水成团了，得重新筛粉。” 他翻开农技站的《板栗花期管理手册》，“采集雄花要选花瓣松散的铃铛蕾，摊晾时厚度不能超过 4 厘米，还要经常抖动防结块。” 远处梯田上，孩子们正把整枝雄花都塞进袋子里，有的甚至采了刚散粉的雄花 —— 花粉一碰就掉，根本没法收集。
苏晚立刻上前拦住：“不能这么采！” 她举起星洲带来的花粉采集箱，里面整齐码着摊晾的雄花穗，“雄花要在上午 9 点前采，这时花粉还没散，” 她指着箱里的混合花粉，“最好用 3 个品种的花粉混合，能提高坐果率和果实品质。” 她突然指向手机屏幕：“气象预警说明天有倒春寒，最低温会降到 0c，刚开的雌花会被冻坏！”
顾言的摄像机刚对准结块的花粉，就拍到揪心的一幕：最小的男孩正用刷子直接往雌花上抹花粉，大部分花粉都粘在了花瓣上，柱头根本没沾上。“要对准柱头喷！” 沉默女孩立刻冲过去，握住他的手腕 —— 她的掌心沾着细粉，却格外坚定，“雌花的柱头分叉时最容易授粉，要把喷雾器对着花簇下方喷，让花粉落在柱头上。” 她从背包里掏出小喷壶，示范着在离花簇 10 厘米处轻喷，雾状花粉均匀沾在淡绿色的柱头上。
“沉默姐姐！枝条上有蚜虫！” 双马尾突然惊呼。大家循声跑去，只见新梢顶端的嫩叶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绿色的蚜虫，有的还在分泌蜜露，吸引了几只蚂蚁 —— 这是栗大蚜的若蚜，开春后从卵里孵化出来，专门吸食新梢汁液。林溪立刻举平板比对资料：“一只蚜虫一天能繁殖 5 只若蚜，3 天就能形成群落，” 她念出防治方案，“释放七星瓢虫最有效，一只瓢虫一天能吃 100 多只蚜虫，还能避免农药伤花。” 镜头里，几只跳小蜂正趴在去年的虫瘿上产卵，却对新梢的蚜虫无能为力 —— 它们的寄主是栗瘿蜂，管不了蚜虫。
跨山护苗的 “花期守护战” 随即打响。树荫下，沉默女孩的 “授粉培训站” 已搭起来：白色展板上贴着雌花发育图和授粉步骤，旁边摆着三个棕色瓶 —— 分别装着星洲 1 号、星洲 2 号和本地板栗的花粉。“先筛粉，再配液，” 她拿着花粉筛示范，“筛掉花轴和花梗，只留淡黄色的纯花粉，按比例加水、糖、硼砂，搅拌 3 分钟直到完全溶解。” 孩子们围在展板旁，小丫头拿着量杯认真配比，之前的慌乱早已不见。
梯田东侧，陆昭衍带着男孩子们采集雄花。他教小丫头识别铃铛蕾：“你看这朵花，花瓣还没张开，摸起来鼓鼓的，就是铃铛蕾；旁边这朵花瓣散开了，已经散粉，不能采。” 小丫头的指尖轻轻捏起花蕾，小心地放进竹篮，篮子里的花蕾渐渐堆成小山。“采完要立刻摊晾，” 陆昭衍指着树荫下的竹席，“厚度 3 厘米，每小时抖一次，明天就能收粉了。”
苏晚正带着女孩子们疏花疏蓬。她们戴着薄手套，用指甲轻轻掐掉过密的雄花序和弱小的雌花。“长果枝留 2-3 个蓬，中果枝留 1-2 个，弱枝只留 1 个，” 苏晚边掐边说，“还要把聚生的花序疏成单花，这样养分才够集中。” 双马尾突然灵机一动：“我们可以按枝条长度做标记绳，红色是长枝，黄色是中枝，这样大家就不会疏错了！”
顾言的摄像机追着虫情拍到了转机：星洲合作社派来的技术员正往树上放瓢虫幼虫，黑色的幼虫顺着枝条爬向蚜虫，一口一个吃得飞快；而之前种的蚕豆储蓄苗旁，几朵黄色的小花吸引了很多食蚜蝇 —— 它们的幼虫也是蚜虫的天敌。“食蚜蝇能补充瓢虫的不足，” 林溪举着平板念资料，“它们喜欢黄色的花，在果园种油菜花就能吸引它们来定居。” 镜头里，一只食蚜蝇正停在雌花上，翅膀扇动间，幼虫已钻进了蚜虫群里。
正午的日头渐斜，授粉工作终于进入尾声。沉默女孩蹲在最后一株板栗旁，检查着每朵雌花的授粉情况：“这株树喷了 3 次授粉液，疏掉了 12 个弱蓬，留下 8 个壮蓬，” 她摸了摸新梢，“下午还要喷一次磷酸二氢钾，0.3% 浓度，能提高花的抗寒力。” 风突然变凉，远处的杏花已飘下几片花瓣 —— 倒春寒要来了。
“不好！倒春寒提前了！” 林溪突然大喊。手机屏幕上的气象信息显示，今晚气温会降到 - 1c，伴随霜冻。苏晚立刻翻出应急包：“快准备熏烟材料！每亩堆 5 个草垛，底层垫石块通风，中间塞干草，顶层盖湿草，这样烟浓不旺。” 她又拿出芸苔素内脂：“还要喷叶面肥，0.1% 芸苔素 + 0.3% 磷酸二氢钾，能提高花的抗冻性。”
双马尾的漫画手册派上了大用场。她翻到第五十九格 “倒春寒防御指南”，上面画着草垛的堆叠方法（圆锥形，高 1.2 米）和点火时机（气温降到 1c时），甚至标注了 “每 20 米一个观测点”。“我带男孩子们堆草垛！” 她把手册塞给小丫头，抓起镰刀就往柴房跑，帆布鞋踩过花瓣的声响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沉稳。
暮色四合时，梯田上已竖起四十多个草垛。沉默女孩和苏晚正给板栗树喷抗寒剂，雾状药液落在花瓣上，折射出晚霞的光晕。“喷完这遍还要给树干缠保温布，” 沉默女孩的发梢沾着雾珠，“尤其是去年的剪口，要用棉布包紧，防止冻裂。” 陆昭衍突然指着远处：“星洲的加热灯送来了！晚上给幼苗棚供暖，别让新苗受冻。”
深夜的育苗棚里，温度计的指针不断下降。顾言的摄像机对准挂在树枝上的温度计，当指针降到 1c时，苏晚大喊：“点燃草垛！” 四十多个草垛同时冒烟，青灰色的烟幕像棉被般覆盖在板栗林上空，远处的风声渐渐减弱。沉默女孩握着发芽日记蹲在熏烟堆旁，每半小时记录一次温度，字迹在烛光里格外清晰 —— 从 - 1c到 2c，再到 4c，温度慢慢回升。
第二天清晨，霜花在叶片上泛着银光，板栗花却毫发无损。最让人惊喜的是，授粉的雌花已开始膨大，蚜虫被瓢虫吃得所剩无几，食蚜蝇还在花丛中飞舞。小丫头捧着刚膨大的幼蓬蹦起来：“坐果啦！” 她的指尖沾着花粉，却小心翼翼地把幼蓬托在掌心 —— 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完整的花期管理。
远程连线时，星洲合作社传来好消息：他们准备收购山区的青蓬加工成板栗酱，还会帮孩子们申请 “绿色食品认证”。“你们的生态授粉技术，能让空蓬率降到 5% 以下，” 合作社主任出现在屏幕里，“下个月我们派技术员来，教你们幼果管理和病虫害综合防治，争取丰收。” 林溪把两地的花期数据拼在一起，授粉成功率已从 10% 升到 85%。
正午的阳光穿透薄雾时，孩子们正在给坐果的枝条挂纪念牌。每个牌子上都写着授粉日期、坐果数量和管理目标，沉默女孩的牌子上写着 “2025 年清明，8 个幼蓬，目标单果重 15g”；双马尾的牌子上画着漫画里的幼蓬成长图，旁边写着 “我的第一茬板栗宝宝”。陆昭衍和苏晚并肩站在梯田上，看着膨大的幼蓬在阳光下舒展，露珠顺着花瓣滴落，像在为果实生长蓄力。
回城的卡车装满花粉瓶和瓢虫盒时，小丫头把装着食蚜蝇卵的纸盒塞进沉默女孩手里：“这些虫子能保护幼果，夏天它们还会回来的。” 沉默女孩的发芽日记里，夹着两片花瓣 —— 一片是星洲的板栗花，一片是山区的板栗花，被透明胶带粘成了心形。陆昭衍递给苏晚一个新刻的木牌，上面刻着 “花期?坐果?2025”：“下个月幼果膨大时再来，就能看到小板栗长出来了。”
银杏巷的书店亮起灯时，苏晚正整理花期技术手册，顾言在剪辑 “花期守护特辑” 纪录片。镜头里，山区的梯田上，板栗树挂着饱满的幼蓬，孩子们举着纪念牌欢呼，沉默女孩教小丫头识别雌花柱头的画面格外温暖。林溪突然指着屏幕：“你看沉默姐姐在笑，她现在还会主动讲笑话呢，说瓢虫是‘蚜虫收割机’！”
窗外的风带着春日的暖意，山区的板栗树已在花期管理后结出幼果，食蚜蝇的卵在叶片上静静孕育。那些沾着花粉的喷壶、画满花期指南的漫画手册、记录授粉数据的日记，都在跨山的接力中守护着花朵，等着夏天来临，在炽热的阳光里结出饱满的果实。就像苏晚在护苗计划续页写的：“ 花粉粘晨露，熏烟护春花。待续，幼果挂枝头，盛夏盼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