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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府寝殿内,空气凝滞如铅。孟云卿那句“以核制核”的决断在血腥味中回荡,激得孙院正一个趔趄,手中那瓶珍贵的冰魄散差点脱手。

“娘娘!万万不可!”老院正须发皆颤,指着赵言左臂上不断蔓延的龟裂金纹,那淡金色的熔液如同岩浆般渗出,“两股矿核本源入体,如同双虎争穴!王爷这血肉之躯,如何做得了那角斗场?!稍有不慎,便是…便是‘绩效未达,肉身先崩’啊!”他将“绩效”二字咬得极重,试图用赵小川那套新词说服孟云卿。

床榻上,赵言再次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右臂猛地挣脱了林绾绾的束缚,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五根手指竟泛起金属般的冷硬光泽,狠狠抓向自己那如同熔炉的左臂!这一次,他的力量远超以往!

“拦住他!”孟云卿厉喝,自己已合身扑上,纤纤玉手爆发出将门虎女的巨力,死死扣住赵言右腕!顾千帆、黄鹄同时出手,死死压住他双腿腰腹。林绾绾哭喊着抱住丈夫的头,不让他自残。

“嗤啦!”赵言右手指尖划过左臂皮肤,竟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那异化的左臂皮肤,此刻已坚韧得超乎想象!

“看到了吗?!”孙院正声音嘶哑绝望,“矿核之力已在改造王爷肉身!强行引入第二股本源,只会加速这‘非人’之变!甚至可能彻底引爆!届时,别说王爷,这寝殿…怕也难保!”

孟云卿死死压住赵言挣扎的右臂,感受着那皮肤下传来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可怕力量,心头一片冰凉。孙院正所言非虚。她目光扫过顾千帆手中铜盒里那块依旧沸腾不休的“万矿之母”碎片,又看向丈夫痛苦扭曲、七窍渗金的惨状。等,是死路一条;赌,是九死一生。

“孙思邈!”孟云卿猛地抬头,眼中已无半分犹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哀家问你!若以金针渡穴之术,在引入碎片的刹那,强行封闭王爷心脉、神庭、涌泉三大要穴,隔绝矿核之力对脏腑神智的侵蚀,将其狂暴之力,尽数引导、禁锢于…这异化的左臂之中!以臂为炉,任双核相争!此法,是否可行?!是否…能搏那一线‘绩效’生机?!”她竟将赵小川那套“模块化”、“风险隔离”的思维,硬生生融入了这生死攸关的医道险境!

“隔绝引导…以臂为炉?”孙院正如遭雷击,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仿佛在推演一张无形的经络穴位图。他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妙…妙啊!釜底抽薪,断尾求生!以此法,或可将矿核之力约束于一处,如同筑堤蓄洪!即便最终此臂难保,或彻底异化…但王爷性命或可保全!此乃…此乃‘绩效疗法’之极致险招!老臣…愿试!”

“好!”孟云卿斩钉截铁,“所需何物?速速备来!”

“九寸金针,需淬以千年寒潭水!冰魄散存量不足,需更多!还需…需一味至阴至寒之物为引,护住心脉,防止矿核余威侵心!老臣所知,唯‘九阴断续草’有此奇效!此物生于极北寒渊,中原罕见,唯黑市…或有一线希望!”孙院正语速飞快。

“金针寒水,宫内秘库有!”孟云卿立刻下令,“顾千帆!持哀家凤令,即刻去取!黄鹄,调集所有能动用的‘夜枭’,撒出去!给哀家把汴京所有黑市、药行翻过来!悬赏!万金!不!十万金!也要找到‘九阴断续草’!绩效目标:子时三刻前,药至仁王府!逾时…提头来见!”她将“绩效”二字,化作了催命的符咒。

“遵懿旨!”顾千帆与黄鹄领命,身影如电般射出寝殿。

殿内,只剩下压制赵言的粗重喘息、林绾绾压抑的啜泣,以及那越来越响、如同金铁摩擦的嗡鸣。孟云卿紧紧握着丈夫滚烫的手,感受着他体内那两股狂暴矿核的撕扯,对着意识模糊的赵言低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言郎,撑住!你的绩效考评还没完!给哀家…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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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鬼市。

此地白日里是废弃的漕运码头,断壁残垣,野草丛生。入夜,却成了另一个世界。幽暗的灯火如同鬼火,在残破的船舱、坍塌的货栈间飘摇。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廉价脂粉的甜腻、劣质药草的苦涩,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见不得光的交易气息。人影幢幢,低声交谈如同鬼语,稍大的动静便能引来无数道窥探的目光。

陈墨裹在一件半旧的灰布棉袍里,脸上抹了些煤灰,缩着脖子,混迹在涌动的人流中。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粗糙的布囊,里面是孟云卿从自己私库中紧急调拨出来的几件小巧却价值连城的金玉首饰,这便是那“十万金”悬赏的敲门砖。他心脏怦怦直跳,从未想过自己这太医院的小小吏目,竟有一天要孤身闯入这龙蛇混杂的汴京鬼市,为亲王求取那传说中的救命灵药。

“九阴断续草…九阴断续草…”他口中念念有词,目光在那些挂着破烂布幡、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物品的摊位上飞快扫过。蛇蜕、虎骨、风干的蜥蜴、颜色诡异的矿石…就是不见那传说中的至阴寒草。

“小哥儿,找啥好东西啊?”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陈墨扭头,看到一个蹲在阴影里的干瘦老头,面前铺着一块油污的破布,上面散乱地放着几块骨头和一些干瘪的草根。老头一双三角眼滴溜溜转着,上下打量陈墨。

陈墨心头一紧,强自镇定:“老人家,可曾见过一种草?通体漆黑如墨,触手冰寒刺骨,叶分九叉,生于极北寒渊?”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九阴断续草?那可是吊命的仙草!听说只有北边那些钻冰窟窿的野人才见过!小哥儿,你要这东西救命?”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陈墨急切点头:“正是!老人家若有门路,价钱好说!”

老头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晃了晃。

“三百贯?”陈墨试探。

“啧!”老头不屑地撇嘴,“三千贯!现钱!或者…等值的硬货!”他目光如钩,瞄向陈墨紧紧捂着的布囊。

陈墨倒吸一口凉气。三千贯!这几乎是汴京一个中等之家十年的嚼用!但他想到仁王府那生死一线的场景,想到孟云卿那双决绝的眼睛,一咬牙:“好!三千贯!但我要先验货!”

“爽快!”老头咧嘴一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跟我来。”他起身,佝偻着背,钻进旁边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堆满腐烂木料的狭窄缝隙。

陈墨心中警铃大作,但救人心切,也顾不得许多,硬着头皮跟了进去。缝隙里黑暗潮湿,腐臭味更重。七拐八绕,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前方隐约透出一点昏黄的光。老头推开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破木门,里面是个仅丈许见方、堆满杂物的逼仄小屋。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彪形大汉抱着膀子,冷冷地盯着进来的两人。

“货呢?”陈墨手心全是汗。

老头从墙角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破木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尺许长的扁木盒。打开盒盖,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盒内衬着黑色丝绒,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株植物。通体漆黑,叶片狭长,边缘有细微的锯齿,果然分有九叉!其色如墨玉,丝丝缕缕的白气萦绕其上,触手之处,冰寒刺骨,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九阴断续草!”陈墨狂喜,伸手就要去拿。

“慢着!”疤脸大汉猛地踏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按在木盒上,瓮声瓮气,“钱货两讫!”

陈墨赶忙将紧紧攥着的布囊递过去。老头一把抢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借着昏黄的油灯光,贪婪地检视着里面的金簪玉镯。他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枯瘦的手指在金玉上反复摩挲,嘴里啧啧有声:“好货!好货!宫里的手艺!小哥儿,路子够野啊!”

陈墨心急如焚:“货给我!”

老头嘿嘿一笑,将布囊揣入怀中,对疤脸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这才移开手。陈墨如获至宝,一把抓起那冰冷的木盒,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就要冲出去。

“等等!”老头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陈墨脚步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小哥儿,”老头慢条斯理地踱到他面前,三角眼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这药草…是给宫里那位贵人用的吧?”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仁王府的方向。

陈墨脸色煞白,强作镇定:“你…你胡说什么!我买来治老家的寒症!”

“嘿嘿嘿…”老头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寒症?什么寒症需要动用十万金悬赏的九阴断续草?又是什么寒症,能让宫里的‘夜枭’像疯狗一样,把汴京翻了个底朝天?”他凑近一步,带着腐臭的气息喷在陈墨脸上,“这草…药性至阴至寒,却也霸道绝伦!若无正宗道家的‘引气归元’针法辅佐,贸然服下,寒毒攻心,神仙难救!小哥儿,你主子…知道怎么用吗?”

陈墨如坠冰窟!他只知需要此药,却完全不知其中还有如此凶险的门道!

“你想怎样?”陈墨声音发颤。

“不想怎样。”老头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再加这个数!”他再次伸出三根手指,“三千贯!外加…告诉老朽,仁王爷,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和阴山矿坑里挖出来的‘金石头’有关?”

轰!陈墨脑中一片空白!对方不仅知道仁王府,竟还知道矿核!这绝非普通的黑市药贩子!

就在陈墨心神剧震、疤脸大汉目露凶光,小屋气氛骤然紧绷至极限的刹那!

“砰!!!”

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粉碎!木屑纷飞!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快!快到极致!昏暗的灯光下,只看到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如同惊雷炸裂,带着刺骨的杀意,直劈向那正欲对陈墨下手的疤脸大汉!

“啊!”疤脸大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中下意识格挡的短刃如同朽木般被斩断!刀光余势不减,自他肩颈处斜劈而下!

血光迸溅!

与此同时,另一道更快的影子已经欺近那干瘦老头!一只戴着黑色皮套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扼住了老头的咽喉,将他后面所有阴毒的威胁和贪婪的勒索,都死死地掐断在喉咙里!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探入老头怀中,将那装着金玉的布囊夺了回来!

“绩效目标:九阴断续草,确认安全。”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正是黄鹄!他如同拎小鸡般扼着翻白眼的老头,目光扫过陈墨怀中紧抱的木盒。

而那持刀斩杀疤脸大汉的,赫然是去而复返的顾千帆!他手中狭长的肃政司制式腰刀,血槽里正滴滴答答淌着浓稠的血。

“顾…顾大人!黄统领!”陈墨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

“走!”顾千帆言简意赅,看也不看地上抽搐的大汉和濒死的老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小屋角落的阴影,“此地不宜久留!王府等着药救命!”他一把扯过惊魂未定的陈墨,护在身后,与黄鹄一前一后,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刃,迅速冲出这血腥的魔窟,将鬼市的黑暗与杀机甩在身后。

陈墨紧紧抱着那冰寒的木盒,跟着两人在迷宫般的废墟中疾行,耳边风声呼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仁王爷,药来了!您千万…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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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府寝殿。

时间仿佛凝固。巨大的铜壶滴漏,那单调的“滴答”声,每一次落下都如同重锤敲在殿内每个人的心上。

赵言的状态已恶化到触目惊心。他整个人如同被架在无形的烈火上炙烤,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金色,且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龟裂。淡金色的熔液不断从裂痕中渗出,又在体表的高温下迅速凝结,形成一层薄薄的金色硬壳,覆盖在皮肤之上。他的左臂最为可怖,肿胀发亮,金光刺目,皮肤下的纹路如同熔岩河流般奔涌,手臂的轮廓都似乎有些扭曲变形,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连靠近的空气都微微扭曲。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痛苦嘶鸣。

孙院正须发皆张,额头青筋暴跳,汗水浸透了厚重的官袍。他双手稳如磐石,指间捻着一根根细长的金针。每一根金针,都闪烁着幽蓝的寒芒——那是刚从宫内秘库取出的千年寒潭水淬炼而成。他枯瘦的手指在赵言赤裸的上身飞快游走,认穴之准,下针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噗!噗!噗!

金针带着刺骨的寒气,精准无比地刺入**心俞穴**、**神道穴**、**至阳穴**…沿着脊椎一路向下,直抵**命门**!每落一针,针尾都剧烈地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与赵言体内狂暴的矿核之力激烈对抗。针孔周围,瞬间凝结出一圈白霜,但很快又被皮肤下透出的熔金光晕所消融。孙院正眼神专注得可怕,口中念念有词,背诵着古老的针诀,调动毕生修为,强行以金针为媒介,构筑一道寒冰壁垒,守护赵言的心脉中枢!

林绾绾跪在床头,用浸透了冰水的丝帕,一遍遍擦拭着赵言滚烫的额头和不断渗出的淡金色汗液(或者说熔液)。她的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动作和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每一次擦拭,丝帕都发出“嗤嗤”的轻响,冒出白烟。

孟云卿如同雕塑般立在床尾,双手死死扣住赵言异化的右脚踝。她的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脚踝骨骼上传来的、如同金铁般的坚硬触感和灼人的高温。凤袍的袖口已被高温灼得焦黑卷曲。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唯有那双凤眸,死死盯着孙院正落针的动作和赵言的反应,燃烧着不灭的决绝意志。

“冰魄散!”孙院正一声低喝,声音嘶哑。

侍立一旁的医官立刻将早已研磨成极细粉末、盛在玉碗中的冰魄散递上。孙院正看也不看,抓起一把,运起内力,掌风一送!那散发着刺骨寒气的白色粉末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均匀地覆盖在赵言那条如同熔炉般的左臂之上!

“嗤——!!!”

更加剧烈的反应爆发!寒雾升腾!金光狂闪!左臂上覆盖的金色硬壳在冰魄散的极致低温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龟裂的皮肤下,淡金色的熔液如同被激怒的岩浆,疯狂地涌动、沸腾!赵言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束缚他的顾千帆、黄鹄等人都被这股陡然爆发的巨力震得手臂发麻!

“压住!”孟云卿厉声嘶吼,自己也被那股反震之力冲得气血翻腾,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咽下!

就在这寒热交锋、狂暴力量即将彻底失控的临界点!

“药来了!!!”

殿外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浑身尘土、脸色惨白的陈墨,抱着那个散发着阴寒气息的木盒,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身后,是持刀护卫、眼神凌厉如刀的顾千帆和黄鹄!

孟云卿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孙思邈!”

孙院正猛地转身,一把夺过陈墨手中的木盒!打开!那株通体漆黑、九叶分叉、萦绕着阴寒白气的“九阴断续草”暴露在空气中!寝殿内的温度似乎都瞬间降低了几分!

“捣碎!取汁!快!”孙院正声音带着破音的尖啸。

早有准备的医官立刻上前,用特制的玉杵玉臼,以最快的速度将那株奇草捣碎!一股更加浓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弥漫开来。漆黑的汁液被小心地滤入一个温润的白玉碗中,粘稠如墨,寒气四溢。

孙院正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踏入战场的将军。他一手端起那碗至阴至寒的药汁,一手捻起最后一根,也是最粗最长的一根寒潭金针!他的目光在赵言那不断崩裂又凝结、金光狂闪的左臂上定格,最终,落在那臂弯内侧一个鼓胀跳动的、仿佛有熔金在其中流淌的穴位上——**曲泽穴**!

“娘娘!千岁!成败…在此一举!”孙院正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动手!”孟云卿和林绾绾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颤抖,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孙院正眼中精光暴射!手腕一抖,那根粗长的金针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入赵言左臂**曲泽穴**!针入极深!几乎没柄!

“呃啊——!!!”赵言的身体如同被万钧雷霆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尺许高!束缚他的众人用尽全力才勉强压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孙院正端起那碗漆黑如墨、寒气森森的“九阴断续草”汁液,没有丝毫犹豫,将其尽数倾倒在深深刺入曲泽穴的金针根部!

“滋滋滋——!!!”

难以想象的剧烈反应发生了!漆黑的药汁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金针,疯狂地涌入那熔炉般的手臂!极致的阴寒与狂暴的熔金之力,在赵言的手臂内部,在曲泽穴这个关键的节点上,轰然碰撞!

赵言的身体瞬间绷直如铁!口中发出无声的嘶吼!整条左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太阳般炽烈的熔金光芒!那光芒之盛,瞬间照亮了整个寝殿,刺得人睁不开眼!手臂皮肤下的龟裂瞬间扩大!淡金色的熔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手臂的轮廓在金光中剧烈地扭曲、膨胀!

“不好!要爆!”顾千帆骇然失色!

孙院正须发倒竖,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双掌齐出,带着毕生功力,狠狠按在赵言胸口和丹田之上!强行镇压那即将崩溃的狂暴力量!孟云卿、林绾绾、顾千帆、黄鹄…所有在场之人,都拼尽全力,死死压制住赵言的身体!

金光在剧烈地闪烁、膨胀,如同一个即将炸裂的气泡!寝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发出焦糊的味道!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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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狂暴的金光膨胀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赵言的手臂乃至整个身体彻底撕裂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疯狂扭曲膨胀的左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膨胀之势戛然而止!手臂表面喷涌的淡金色熔液,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迅速凝固、黯淡!皮肤下那如同熔岩河流般奔涌的金色纹路,光芒急剧收敛、退却!那刺眼的小太阳般的光芒,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如同古铜铸就般的暗金色泽,开始覆盖整条左臂!皮肤上那些狰狞的龟裂,被这暗金色的“外壳”迅速弥合、覆盖!手臂的轮廓停止了扭曲,却依旧比右臂粗壮了一圈,线条变得刚硬、虬结,充满了非人的力量感。那灼人的高温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温润的、如同上好金属般的微温。

“嗬…嗬…”赵言绷直如铁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软在床榻上。他口中发出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脸上的淡金色泽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露出底下失血过多的惨白。七窍不再渗金,只有干涸的血迹。他那双原本熔金闪烁、充满狂乱与痛苦的眸子,此刻虽然依旧黯淡无神,却已恢复了属于“人”的浑浊与虚弱。

寝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众人粗重如牛的喘息声,以及铜壶滴漏那单调的“滴答”声。

“成…成了?”林绾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赵言那条已经覆盖上一层暗金色泽、如同金属铸造的左臂。触手微温,坚硬无比,却不再滚烫,也再无那狂暴的脉动。

孙院正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浸透,官袍紧紧贴在身上。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搭上赵言的腕脉,闭目凝神。良久,他才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沙哑地开口:

“脉象虽弱…如游丝悬于寒潭…然…洪炉之沸已熄!双核相争…绩效…绩效已成!王爷…命…保住了!” 话未说完,他身体一晃,眼前发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心力交瘁,油尽灯枯!

“孙院正!”旁边的医官手忙脚乱地扶住。

孟云卿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踉跄一步,扶住了床柱才勉强站稳。她看着床上呼吸虽然微弱却已趋平稳的丈夫,看着他那条彻底异化、非金非木、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左臂,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冰冷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冰冷的脸颊滑落。

“娘娘!”林绾绾扑过来,紧紧抱住孟云卿,放声大哭。

顾千帆和黄鹄也松开了手,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后怕。刚才那一刻,他们真的以为王爷要爆体而亡了。

然而,就在这悲喜交加、心力交瘁的时刻,殿外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太监带着哭腔的尖利通报:

“启禀皇后娘娘!启禀王妃!太后…太后驾到!已…已至府门!”

殿内众人脸色瞬间剧变!

孟云卿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瞬间被逼退,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怒!太后此刻亲临仁王府?是为了探视垂危的亲子?还是…为了那刚刚被“绩效疗法”禁锢于异臂之中的矿核?抑或是…为了那个刚刚在御街被“绩效绝杀”的耶律宗真?

寝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股属于冬夜的凛冽寒气涌入,冲淡了殿内浓重的血腥和药味。殿外庭院灯笼的光晕里,一个被众多宫女太监簇拥着的、身着玄色凤纹常服的高大身影,正踏着冰冷的夜色,一步步,向着这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寝殿走来。凤冠的珠玉在灯火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看不清太后面上的表情,唯有那通身沉凝如渊的威仪,隔着殿门,已沉沉压来。

孟云卿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抹去脸上的泪痕,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凤袍。她迎向殿门,将依旧昏睡的赵言和他那条异化的手臂,牢牢挡在了自己身后。林绾绾也止住了哭泣,红肿着眼睛,如同护崽的母狮,站到了孟云卿身侧。顾千帆和黄鹄悄然握紧了腰间的刀柄,退至殿内阴影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门口。

殿内,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散去,新一轮无声的风暴,已随着那玄色的凤袍,悄然降临。绩效虽成,余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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