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炸开的瞬间,黄巢意识被扯进一片漆黑深渊。脚下无地,头顶无天,只有无数碎片在四周漂浮——断剑残影、宗主低语、朱温冷笑,全都搅在一起,像有人把他的脑子撕成几块再胡乱拼回去。 “容器。”一个声音从深处传来,是玄天宗主,“你生来就该承载蚩尤之魂。” 黄巢想骂,却发不出声。他看见自己小时候跪在祠堂前,父亲抽断了三根藤条;又看见第一次握住刀时手抖得厉害;最后画面停在玄音站在阵外喊他名字,青玉笛横在唇边没吹响。 “她也是钥匙。”宗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活体封印,用她的命锁住地脉反噬。你以为她是来救你?她是来送你上路的。” 黄巢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左臂金纹突然暴起,在识海中化作无数金属丝线缠住那些记忆碎片。他不管不顾往前冲,哪怕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现实里,他的身体正跪在碎裂的青铜柱中央,皮肤一寸寸变成暗金色,血管凸起如虫爬行。朱温站在山巅俯视这一切,手中青铜钥匙泛着幽光。“快了,”他说,“再撑片刻,你就能替我打开蚩尤真身。” 玄音策马冲进雾中,翻身落地时差点跌倒。她没看朱温,只盯着黄巢后背那道蔓延至颈侧的金纹。“停下!”她喊,“你现在动用识海力量,只会加速崩解!” 黄巢没回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师父教你来杀我?” “不是杀。”玄音握紧青玉笛,“是镇。用地脉之力把你和蚩尤一起封进深渊。” “那你吹啊。”黄巢左手撑地,右手仍握着刀,“看看是你笛声快,还是我自毁的速度快。” 玄音手指发颤,没动。她知道一旦吹响,黄巢肉身会当场碎裂,连魂魄都留不下。可不吹,朱温的地脉阵法就要完成,整个北山都会塌陷,数万百姓无一幸免。 朱温笑出声:“玄音师妹,别犹豫了。宗主早算好今日——要么你亲手送他走,要么我替你动手,顺便把你也做成第二枚钥匙。” 黄巢猛地抬头,金瞳直刺朱温:“你说什么?” “听不懂?”朱温晃了晃钥匙,“你体内是主钥,她体内藏着副钥。两钥合一才能彻底解开蚩尤封印。你以为宗主为什么让她跟着你?就为了看你一步步疯魔,好让副钥自然觉醒。” 玄音脸色煞白,下意识按住心口。那里确实有一道符文,师父说那是保命符,原来竟是另一把锁。 黄巢突然笑了,笑声嘶哑难听:“好啊,真好。”他挣扎着站起身,金属化的左臂垂在身侧发出咔咔声,“你们把我当棋子,把她当备用零件——那这盘棋,老子掀了!” 他猛地挥刀劈向地面残存的阵纹,金血溅在符线上腾起黑烟。识海中的记忆碎片突然静止,断剑残魂发出尖啸,一道不属于黄巢的意志强行接管了他的右手——那手稳稳抓住玄音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联手。”黄巢声音变了调,像是两个人同时开口,“你体内有钥匙,我体内有锁。我们不按他们的规矩走。” 玄音没挣脱,只盯着他眼睛:“你知道后果吗?双钥共鸣会引爆地脉,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总比当傀儡强。”黄巢咧嘴,金纹已爬到颧骨,“你选——继续做听话的钥匙,还是跟我一起砸了这破局?” 远处朱温脸色骤变,猛催动钥匙。地面剧烈震动,三道地脉火舌从裂缝中窜出直扑二人。玄音终于举起青玉笛,却不是对准黄巢——她将笛尾狠狠插进自己掌心,鲜血顺着笛孔滴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作冰蓝色符文。 “我非棋子。”她咬牙吹响第一个音,笛声如刀割开幻境。识海中的宗主虚影发出怒吼,现实里的地脉火舌竟被硬生生逼退三尺。 黄巢趁机拽着她往阵眼中心冲,金属化的左臂直接插入最后一根青铜柱残骸。金血与玄音的血混在一起,竟在地面勾勒出从未见过的符文——既非玄天宗手法,也非蚩尤秘术,倒像是两人血脉强行融合后的产物。 朱温终于慌了,钥匙脱手飞向阵眼:“住手!你们会毁掉——” 话没说完,玄音突然转身,沾血的笛尖直指他咽喉。黄巢同时挥刀斩断袭来的地脉火舌,金瞳里闪过一丝清醒:“现在轮到我们问你了——那把钥匙,到底是开锁的,还是补缺的?” 朱温僵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才是那个被宗主利用的备用容器。 玄音的手还在流血,笛声却越来越稳。她看着黄巢半张金属化的脸,轻声道:“下一步怎么走?” 黄巢扯了扯嘴角,把刀尖转向山下唐军营地的方向:“先宰了那些布阵的术士——既然要掀棋盘,总得找几个垫桌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