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审讯室。
灯光惨白,将每一寸金属都映照得冰冷刺骨。
空气压抑让人极不舒服。
刀疤脸被牢牢固定在审讯椅上,手腕上的金属铐泛着寒光。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像一尊顽固的石雕,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十几年刀口舔血的生涯,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早就练就了一身反审讯的本事。
坐在他对面的李队长也不着急,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刺啦......”
一份文件被他推过桌面,推到刀疤脸面前。
“张伟,42岁,前西南某部侦察连成员,因过失伤人被部队开除。”
“之后流窜多地,犯下多起持械伤人,非法拘禁案,在圈内小有名气,人称‘刀疤’。”
“我说的没错吧?”
李队长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刀疤脸的眼皮跳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李队长似乎早有预料,脸上浮现出极淡的笑意。
他没有追问,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件东西。
一张被摩挲得有些卷边的照片。
是刀疤脸的女儿,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笑得很甜。
“你女儿,真可爱。”
李队长将照片立在桌上,正对着刀疤脸。
“算算时间,应该在老家上小学二年级了。”
“你每次打电话都告诉她,爸爸在外面做着很大的生意,对吗?”
刀疤脸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李队长,眼中迸发出凶狠的光芒:
“你们想干什么?!别动我家人!”
“我们是警察,不是你们。”
李队长收起照片,语气平静。
“我们只是在告诉你,我们对你了如指掌,包括这次,是谁通过什么渠道联系的你,又是谁给你打的钱。”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刀疤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以为你是在为雇主办事?你错了。
你从一开始,就是一颗弃子,我们的人,在你进入小区之前,就已经在等你了。
你的照片,你的车牌号,甚至你准备使用的快递盒,对方都提前告诉了我们。
你觉得,你的雇主是想让你完成任务,还是想让你被我们当场抓住?”
刀疤脸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想起了那个诡异的“防化服”,想起了那些从天而降的特警。
他被卖了!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送给警察的投名状!
“不……”
刀疤脸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发出不甘的嘶吼。
“是他!是他让我干的!是周世坤!周氏集团的周世坤!”
李队长和旁边的记录员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鱼,上钩了。
……
上午九点。距离新闻发布会还有一个小时。
周氏集团顶层,cEo办公室。
周世坤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
财务总监和法务总监站在一旁,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集团元老,孙建国。
他的身后,跟着王海,以及其他几位拥有举足轻重投票权的董事。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昨夜的焦虑与凝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决绝。
“世坤。”
孙建国停下脚步,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们都听说了,警察那边的事情。”
周世坤身体一僵,停下脚步,转过身。
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你们想干什么?!”
“公司要自救。”
孙建国沉声道。
“你,已经成了公司最大的负资产。”
他从助手手里拿过一份文件,放在周世坤的办公桌上。
“这是你的辞职报告,以及股权转让协议,签了它。”
孙建国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情感。
“新闻发布会,将由我来主持,从现在开始,你和周氏集团,再没有任何关系。”
“放屁!”
周世坤一把将文件扫落在地,状若癫狂地咆哮道。
“这是我爸留给我的公司!是我的!你们这群老东西,想趁火打劫?!我告诉你们,没门!你们谁也别想动我!”
“我们动不了你,但法律可以。”
一直沉默的王海推了推金丝眼镜,冷静地开口。
“周总,我们刚刚已经和警方确认过,抓捕令很快就会下来,你是想体面地离开,还是想被警察从这间办公室里拷走?”
王海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周世坤的心脏。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
想象着自己戴着手铐,在无数闪光灯下被押走的狼狈模样。
一股彻骨的寒意,让他疯狂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环视着这些曾经的“战友”和“叔伯”。
他们的脸上,只有冷漠和疏离。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这就是商业,这就是人性。
周世坤突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自嘲。
他缓缓走到办公桌后,捡起那份辞职报告,看都没看,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滚!”
他将笔扔在桌上,背对着众人,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孙建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他们需要立刻去准备,去面对那场决定公司生死的审判。
办公室里,只剩下周世坤一个人。
他看着窗外,城市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无比。
但他的人生,却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冲到墙边。
他打开一个隐秘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不是金钱,也不是文件。
而是一个黑色的,带着一个红色按钮的遥控器。
他看着这个遥控器,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疯狂的狞笑。
“郑前……孙建国……王海……”
“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
“我告诉你们,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