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斜斜挂在檐角,洒下暖融融的光,李莲花望着苏小慵远去的背影,刚才他让苏小慵重新回了元宝山庄。
归宁站在一旁看着,纤眉微蹙,眼底掠过一丝不解。
这蜜蜂分明自己尝一口、验一番便能辨明,为何要跑镇上这一趟?
但这疑问终究没能说出口,他记起哥哥先前的叮嘱,那时他知晓自己的血有救人之能。
神色郑重得近乎凝重,攥着他的手腕反复强调:“此事唯有你我知晓,绝不能让第三人察觉,往后更需时时遮掩,不可暴露半分。”
这话如烙印般刻在心上,他知道哥哥在保护自己。
四人并肩走在喧闹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莲花随性一指路边的茶摊,“就这儿歇歇吧。”四人围坐而下,伙计麻利地端上一壶热茶、几碟精致茶点。
方多病坐定便按捺不住,盯着悠然自得的李莲花追问:“你让苏小慵再回那密室,到底有何用处?咱们先前翻遍了也没找到半分线索,难不成还能指望她找出些什么?”
李莲花指尖拨弄着桌上的茶点,将几样看着合心意的往自己和归宁面前挪了挪。
他拿起一块糖酥,垂眸打量片刻,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嫌弃,随手放下,又换了块杏仁糕咬了一小口,滋味平平,便也搁在了一旁。
听见方多病的问话,他慢悠悠抬眼,语气闲适:“所以我让她带了个帮手。”
归宁将他这一连串动作看在眼里,无声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轻轻放在李莲花手边。
油纸包打开,清甜的桂花香扑面而来,正是李莲花偏爱的桂花糕。
李莲花瞥见那熟悉的糕点,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心底漾起一股暖意。
“帮手?”方多病更是摸不着头脑,眉头拧成了疙瘩。
恰在此时,苏小慵快步寻了过来,手里攥着一方素色帕子,苏小慵打开帕子:“你们果然在这儿!快看这个。”
方多病探头一看,帕子上是些细碎的粉末和碎屑,疑惑道:“这是……馒头碎屑?”语气里满是不解。
李莲花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便是熟悉的清甜,他颔首笑道:“看来我让你带的帮手,果然没让人失望。”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方多病急得拍了下桌子,满脸困惑。
苏小慵推了他一把,嗔道:“让让,挡着我了。”
方多病不情不愿地起身,看着她坐下喝了口热茶,才缓缓道出李莲花的吩咐。
他只好挨着归宁坐下,而归宁也只是挪了挪,突然胳膊却被李莲花悄悄拉了一把。
李莲花余光瞥见方多病挤着归宁,便不动声色地将归宁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归宁愣了一下,只当是他嫌方多病吵闹,想让自己离得近些,并未多想。
听苏小慵说完,方多病这才恍然大悟。
苏小慵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赞叹道:“还是李莲花聪明,竟想到用老鼠来找线索!那些馒头碎屑,就是老鼠从密室角落里找出来的。”
李莲花感受着身边人清浅的气息,嘴角笑意更深,看向方多病:“方小宝,你先前不是好奇董羚被困那么久,为何没饿死吗?这便是答案。”
方多病一拍大腿:“原来是有人给他送吃的!可那密室的门只有金满堂能打开,难道……”
他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金满堂房间的布局。
天机堂向来以机关术闻名,他先前为防意外,还特意绕着金满堂的房间研究过机关。猛地,他眼睛一亮,问道:“苏小慵,这些馒头碎屑,是不是在面向院子的那面墙下找到的?”
苏小慵一愣,激动一拍桌子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那道墙上的高处,是不是有一块砖看着格外不平整?”方多病追问。
“没错!”苏小慵连连点头。
李莲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道:“那墙下,应该藏着一个通气口。很简单,有人通过这个通气口给董羚送食物,他才能活那么久。”
归宁神色认真,补充道:“事成之后,那人怕留下痕迹,便又将通气口堵上了。”
方多病凝眉思索:“这么说来,帮董羚的人嫌疑最大!他故意留着董羚的性命,就是想让他和金满堂互相残杀,坐收渔利。”
“不止这么简单。”李莲花摇了摇头,起身将剩下的桂花糕仔细包好收进袖中。
归宁见状,也跟着起身,主动去茶摊老板那里结了账。
五人一边往街上走,一边继续分析案情。
“还有什么隐情?”方多病追问道。
李莲花眼眸微动,吐出两个字:“炭灰。”
方多病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苏小慵带来的帕子,打开一看,恍然大悟:“这炭灰……加上食物、被堵的通气口,难道董羚不是中毒而死,而是炭气窒息?”
“正是。”李莲花点头,“投喂他的人事成之后,从通风口扔进了燃烧的木炭。董羚吸入大量炭气,意识模糊之际撞到了头部,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一直沉默的简凌霄接口道:“我先前便觉得奇怪。董羚身上虽有毒剑伤痕,却极浅,以他的内力,这点毒素绝不可能让他失去意识。可他身上又无其他中毒痕迹,我便暂时忽略了这一点,如今想来,正是炭气让他陷入了昏迷。”
“这下就说得通了!”方多病豁然开朗,“金满堂的鞋也有了解释。那密室的机关并非用钥匙开启,而是点位机关,难怪董羚翻遍金满堂全身也找不到钥匙!”
“声音小些。”李莲花皱眉示意,“能知晓通风口位置,还能持续给董羚送吃的,此人必定是元宝山庄内部的人。”
苏小慵点头附和:“可元宝山庄上上下下,护院、侍从众多,到底是谁呢?”
方多病看着前路,疑惑道:“李莲花,咱们现在要往哪儿去?”
李莲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方小宝,刚才提到的炭灰,你这么快就忘了?”
“炭灰怎么了?”方多病一脸茫然。
李莲花瞥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归宁,总觉得昨夜与他商议过案情后,他眉宇间便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至于急什么,他一时还未能看透。
听见方多病的疑问,他淡淡道:“你再仔细看看那炭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