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昭昭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是许望炎该多好。
但是之后她又觉得,就算许望炎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他还是会遇到诸洵。
根据青梅不敌天降的定理,自己好像依旧是毫无胜算。
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才是天降。
这可不是赵昭昭胡说,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说严格意义上来讲,诸洵也算不上是许望炎的青梅。
但是从不那么严格的意义上来讲,他们俩初中就认识了,那也算是青梅了。
赵昭昭觉得是,那就是。
所以这样看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从小一起长大有一起长大的好处。
但是天降也有天降的好处。
就比如现在。
她可以一边吃着许望炎的烤的肉,一边听他讲自己以前故事。
赵昭昭现在想的是,自己以前逗猫遛狗的时候,许望炎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在揪前排小女生的马尾?
自己因为一时兴起吵着嚷着要学小提琴的时候许望炎又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在外面和别的男生一起打雪仗,手和脸被冻得通红?
按照许望炎这贱了吧唧的性格,八成从小就开始往人家的后脖领里面塞雪。
小男孩火性旺,恐怕他小时候也不会觉得冷。
自己因为三分钟热度而放弃小提琴的时候他又会在做什么呢?
一个人在家里看漫画书?或者小说?
再大一点呢?
自己被逼着万般不情愿地去辅导班补课,在门口磨磨蹭蹭不想进去的时候许望炎又在做什么呢?
在家里打游戏,又或者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在傍晚的时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晚霞发呆?
是啊,他们有那么多话可以说。
“你傻乐什么呢?”
许望炎看着赵昭昭逐渐扬上去的嘴角,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刚才讲到哪了?”
“还没开始讲呢。”
许望炎有些无奈。
因为刚才她就注意到了赵昭昭在走神来着,所以只是低头把猪肉排全都翻了一个面。
虽然说一开始接触锅底的那面还没有完全熟透。
但是也没什么关系,到时候就翻过来就好了。
“那你讲吧,就从小学开始讲好了。”
赵昭昭像是去茶楼听人说书的绰括小姐。
“我的小学其实没什么意思,每天坐公交车上下学,因为离家远,所以中午在外面的托管班。”
“坐公交车吗?”
赵昭昭想了一下。
她坐公交车的次数真的可以说是一只手数得过来。
从小上下学都是她妈妈接送。
有时候家里人没空她就是打车。
“嗯,坐公交车,因为我是三年级转过去的,也没什么朋友。”
赵昭昭脑海中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系着红领巾,头上戴着安全帽,穿着宽大的,并不合身的校服,一个人从学校走到公交车站。
一个人坐公交,一个人回家。
赵昭昭突然意识到,许望炎从小就很独立。
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个人从小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后面就好了,小孩子还是很容易交到朋友的,但是上下学还是和以前一样,因为没有人和我顺路。”
许望炎从自己的小学时期一直讲到初中。
赵昭昭感觉他更像是在碎碎念,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初中的时候就去网吧?”
赵昭昭知道许望炎算是个野孩子,但是她实在没想到许望炎初中就去网吧。
她觉得,至少高中才合理吧?
“因为可以开临时卡,就是用别人的身份证。”
“你不怕警察叔叔来抓吗?”
从许望炎一开始的描述中,赵昭昭感觉许望炎要是被抓起来,他爸能给他打断腿。
“他敢做未成年的生意,就说明他有这个本事。”
许望炎说的很隐晦。
而且他也不是每次都能进去。
进不去的时候就说明是在严打。
但是老板又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严打的呢?
“初中的时候离家更远了,每天要坐很久的公交车,大概就是,整个路线的一半吧。”
看了看烤猪排,可以吃了。
他夹起一块,蘸了一下烤肉酱,然后拿一块生菜包好,递到赵昭昭面前。
“谢谢。”
赵昭昭接过,放进嘴中。
一边咀嚼一边听许望炎继续讲着。
而许望炎也是,把猪肉排一块接一块地盛了出来,然后又把另外两块很大的牛排放到烤炉上。
牛排发出滋滋的声音。
升起的白烟被上方的油烟机吸走。
“但是运气比较好的一点是,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爸换了个工地,恰好在我们学校旁边,名副其实的学区房,这样的话他上下班正好可以接上我。”
赵昭昭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一点的许望炎。
依旧是穿着不合身的校服,但是已经不需要红领巾和安全帽了。
整个人有些青涩。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每天上学的时候会从工地出来,放学之后会去工地。
“那个工地的老板现在已经进局子了。”
许望炎突然说了个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进局子了?”
赵昭昭有些惊讶。
“具体因为什么我不知道,听我爸说是无期,当时我爸跟着他干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不当人。”
当时那个老板是标准的土木老板的形象。
身材臃肿,手上拿着佛珠,但是眼里充满戾气。
“当时他忽悠他的司机说,给他一套房,实际上就相当于拿房子抵工资,结果可想而知,那个司机都要给他跪下了。”
“哎,许望炎,你不讲讲你和诸洵的故事吗?”
赵昭昭突然嬉皮笑脸地问道。
“我们两个初中的时候没什么交集。”
许望炎回答倒是十分认真。
而且这确实是实话。
“没意思。”
其实许望炎的初中还是挺有意思的。
去网吧打游戏,运动会的时候翻墙去网吧打游戏。
说有意思也有意思,说没意思也没意思。
“大概就是这些吧,高中的很多事你也都知道了。”
说话间牛排也烤熟了。
“好吧,该我讲咯。”
赵昭昭拍了拍手,虽然她的手很干净的,但这或许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我从小就很无聊。”
无聊?
许望炎感觉赵昭昭对无聊这个词有些误解。
“大概就是,我妈会让我去学一些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喜欢的东西呢,又是三分钟热度。”
赵昭昭笑了一下,
“总之呢,在听完你讲的关于自己的过去之后,我感觉我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