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日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则是泾渭分明的现实。
天赋等级，如同一道无形的鸿沟，将原本同处一个校园的学生分割开来。S级的苏沐雨，A级的唐灵儿，以及少数几个b级天才，毫无悬念地进入了汇聚全校最优资源的“精英班”。那里有最好的导师，最充沛的源力修炼室，最顶级的功法武技，他们是学校的未来，是人类的希望。
而林尘，以及另外几十名觉醒了d级及以下天赋，乃至少数几个和他一样的F级“幸运儿”，则被统一划归到了“基础班”。
一个更直白，也更伤人的称呼是——“废材班”。
基础班的教室位于教学楼最偏僻的角落，采光一般，设备陈旧，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被遗忘的尘埃气息。与精英班那据说镶嵌了源力汇聚矩阵、光鲜亮丽的教学区相比，这里就像是繁华都市边缘的贫民窟。
当林尘按照分配通知走进这间教室时，里面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些人。大多数人都低着头，脸上写满了沮丧、不甘，或是麻木。偶尔有眼神交汇，也迅速避开，仿佛连对视都成了一种负担。几个同样觉醒F级天赋的学生，更是将头埋得极低，恨不得钻进课桌里去。
林尘面色平静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学校的老旧训练场，几个高年级的“基础班”学长正在有气无力地练习着最基础的拳脚，动作僵硬，源力运转滞涩。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
【张伟，天赋：铁骨（E级），能量流动粗糙，集中于四肢骨骼，防御力提升有限，内脏薄弱。】
【李雪，天赋：水润（E级），可轻微凝聚水汽，辅助修炼效果微弱，实战价值低。】
【王涛，天赋：疾步（d级），腿部肌肉群能量活跃度+15%，速度尚可，但耐力不足，转向灵活性差。】
信息如同流水般自然而然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清晰无比。他甚至能“看”到他们体内源力运行的粗糙轨迹，以及那些因为天赋限制而无法冲开的细微经脉节点。
“唉，完了，这辈子算是完了。”前排一个胖胖的男生唉声叹气，“E级【硬皮】，以后毕业了，估计只能去城外矿场当个扛揍的苦力了。”
“知足吧，好歹是E级，我F级【微光】，晚上不用点灯算不算优点？”他旁边的瘦高个自嘲地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教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普通导师服，面容有些沧桑，眼神带着几分倦怠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封面磨损严重的册子。
“我是你们基础班的导师，姓陈，陈卫国。”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见惯了风浪后的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平淡得有些漠然，“以后，由我来负责指导你们……嗯，基础武学理论，和基础体魄训练。”
他没有做更多的自我介绍，也没有鼓舞士气的话语，仿佛这只是例行公事。
“我们基础班，资源有限，机会也有限。”陈导师将手中的册子放在讲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学校能提供的，就是这本《基础源力引导术》和《基础拳力发力详解》的合订本。这是联邦推广了上百年的东西，虽然粗浅，但胜在稳妥，不会练出岔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却缺乏生气的面孔，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不要好高骛远，精英班那些高深的东西，给了你们，也练不了，强行修炼只会损伤经脉。把基础打牢，将来……或许能在城防军里混个文职，或者去后勤部门找个安稳工作，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也不错。”
这话很实在，也很残酷。直接掐灭了许多人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几个女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林尘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导师的话，他听进去了，但并未入心。
平平安安？那从来不是他的目标。
陈导师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反应，不再多言，开始照本宣科地讲解《基础源力引导术》的第一层心法。如何感应源力，如何引导其在特定经脉中运行一个最简易的周天。
他的讲解枯燥而机械，下面的学生大多听得昏昏欲睡，或者神游天外。
唯有林尘，听得异常专注。
在他的【解析之眼】下，陈导师口中那些晦涩的术语，体内模拟运行的源力轨迹，都变得清晰无比，甚至比书本上的图解还要直观无数倍。
不仅仅如此。
当陈导师讲到某个关键节点，源力需要“沉肩坠肘，意守丹田”时，林尘的脑海中，却自然而然地开始推演。
‘沉肩的角度，是否可以再向下偏斜0.5度？这样似乎能更顺畅地连接手少阳三焦经，减少肘部的能量损耗。’
‘意守丹田……如果同时分出一缕意念，刺激一下尾闾穴，会不会像杠杆一样，撬动更多的源力参与循环？效率或许能提升百分之三到五。’
‘这个基础周天循环，似乎……可以优化？如果绕开那条冗余的支脉，直接走主脉，虽然初期会感觉冲击力稍强，但长期来看，周天运转速度能提升近一成！’
一个个念头，如同泉涌。
他表面上在认真听讲，实则内心已经将这门被无数人视作“大路货”的《基础源力引导术》，从最微观的能量粒子运动层面，开始了解析、拆解、重组和优化！
陈导师讲完理论，便让学生们自行尝试感应和引导源力。
大部分学生盘膝坐下，眉头紧锁，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勉强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源力，引导起来更是磕磕绊绊，如同老牛拉破车。
而林尘，也闭上了眼睛。
但他并非是在笨拙地感应。在他的感知世界里，周围的源力如同温顺的精灵，清晰地呈现为点点辉光。他按照自己刚刚优化过的路径，意念微动，那些源力辉光便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欢快而流畅地涌入他的体内，沿着那条被他微调过的、更加高效的路径，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周天循环。
他的气息平稳悠长，周身隐约有极其淡薄，几乎不可察觉的能量微光闪烁，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那光芒的流转，竟带着一种奇异的、远超基础引导术的韵律感。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胖男生尝试了许久，累得满头大汗，却收获寥寥，他沮丧地睁开眼，恰好看到林尘平静的侧脸和那若有若无的能量微光。
“装什么装……”他撇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认定林尘只是在故作姿态。一个F级天赋的废物，怎么可能比他们这些E级、d级的感应更快？
他却没有注意到，讲台上，原本一直眼神倦怠的陈导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林尘时，那微微停顿了一瞬的瞳孔，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讶异。
陈导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目光移开，继续他那仿佛永不改变的、平淡的巡视。
第一节课，就在这种压抑和各自的心思中结束了。
下课铃声响起，陈导师拿起那本破旧的册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留下身后一片更加沉重的叹息。
林尘缓缓睁开眼，感受着体内明显壮大了一丝的源力，以及精神力的轻微提升，嘴角那抹无人理解的弧度再次浮现。
废材班？基础引导术？
他拿起桌上那本崭新的、同样内容的《基础源力引导术 & 基础拳力发力详解》合订本，轻轻摩挲着封面。
“这里面的东西，够我‘解析’很久了。”
他的低语，淹没在教室里的哀鸿遍野中，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