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晨光从观察窗斜射进来把两道影子拉得老长，一道仍显单薄，一道早已挺拔如枪。
“铸铁姐，这次怎样啊”
九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汗水顺着白毛滴到领子里，他却笑得牙尖嘴利，被灯光照的一排排牙齿像白墙一样，有些污渍但不影响整体。
铸铁单手抱着臂，另一只手拎着空水壶，紫发尾梢还沾着晨雾。她斜他一眼，语气照旧平板：
“还行，起码没直接倒，坚持跑完全程了，比瘫在甲板上装死的样子顺眼点。”
九咧嘴，故意把步子迈得很大，鞋底在金属地板上敲出清脆节奏：
“那是不是该给点奖励？比如……今天多一小碗肉？”
铸铁抬手，水壶咚地轻敲他后脑：
“没有，但盐水管够。”
九缩了缩脖子，却笑得更大声，快走两步到她前面，倒退着走：
“那换种奖励，下午出任务，我申请跟你同组。你掩护我冲锋，保证不拖后腿。”
铸铁轻笑，伸手把他转回去：
“别倒退着走，到时候撞墙又得我来扛。”
九被她一转，顺势正面倒着走了两步，又笑嘻嘻地贴回她身侧，像条甩不掉的白毛狗子。
“铸铁姐，你就答应吧。我保证听口令，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就算往西，也先打个报告。”
铸铁停下脚步，晨光在她睫毛上碎成细小的金点。她侧头看他，眼神仍是惯常的冷峻，却少了几分锋利。
“你？算了吧，上次……”
九好奇的看着铸铁，看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了，然后就撞到了一只脚，发出沉闷的动静。
[抱歉。]
冷淡的机械音从头顶传来，九捂着鼻尖蹲在地上，眼泪差点飙出来，抬头一看，安迪正低着脑袋看着自己，怀里还抱着一台机箱。
“长官。”
九蹲在地上，鼻尖通红，白毛被冷汗黏成几缕，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铸铁单膝蹲下，伸手去揉九的鼻梁，动作生硬却带着惯常的力道：
“让你不看路。”
九眼泪汪汪，却咧嘴笑：
“那……你得先答应让我跟你同组。”
铸铁啧了一声，把他拎起来，像拎一只空背包，转头看向安迪：
“长官，他没事，继续忙。”
安迪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稳健的步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奇怪，今天他怎么走路都不带声音的？这不符合物理学啊？”
九摸了摸鼻子，小声吐槽的，铸铁松开了他的衣领抬步继续往前走，九连忙跟上，一拐弯就又见到了安迪，只不过这次似乎是他在等跟二人。
[抱歉，先打扰下两位的时间。]
[请问在哪里可以买到烤箱、电磁炉、电饭煲、锅铲等厨房用具？]
[我在数据库里未搜索到关键词，你们知道在哪里购取吗？]
“找可露希尔啊，那奸商什么都卖的，去她那儿报‘厨房套装’就行，烤箱电磁炉电饭煲全套，记得砍价砍到膝盖价。”
[知道了，谢谢。]
安迪刚准备离开，九刚一上前拉住一处把手，顿时踉跄的被带出了一步。
“哎，我操！”
安迪见状，要见立刻弹出一条触手将其扶稳。
[请注意安全，先生。]
九刚一站稳，抬手理了理乱翘的白毛，小声嘟囔：
“哪知道你动静那么小，惯性却这么大……对了，你要那些干嘛？”
安迪的屏幕暗了一瞬，像在做短暂检索，随即重新亮起：
[潜意识探测的数据表明：唐尼近期在脑内出现这些关键词的次数为1.6%，我以标记为所需物品，现在正在采购。]
九愣了两秒，回头冲铸铁挤眉：
“听见没？铁姐，咱俩是不是也能去蹭饭？老唐可是炊事班出身，那手艺肯定没得说。”
[你们是要帮忙吗？]
“当然，不然怎么找理由蹭饭呢？”
九理所应当地叉着腰，安迪搜索片刻后屏幕闪了闪。
[也好，暂时推迟制造盔甲的任务。]
九已经兴奋得原地小跳，白毛一抖一抖的。
“行，那就厨房小队出发！”
九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秒变炊事班的兵。
“铁姐，你负责扛电磁炉，我扛烤箱——分量轻的我来，重的归你。”
三人一路穿过战备通道，来到一处商业街。可露希尔的“奸商店”就在一处角落，橱窗贴着夸张的打折标语[全套卡西米尔骑士竞技周边，4499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专门给骑士爱好者的良心价！！]
至于可露希尔，本人正趴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九一进门就“砰！”的双手拍桌：
“奸商起床！大生意！”
九“砰”地一声拍在柜台，把可露希尔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哟，稀客呀。”
她揉着眼睛，先瞄到九鼻尖上还留着一点红印，又瞄到铸铁抱臂站在门口，立刻换上营业微笑。
“两位要买点什么？骑士竞技周边？还是……‘特殊’商品？”
九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拉过旁边的椅子直接坐下：
“全套厨房用具！烤箱、电磁炉、电饭煲、锅铲，报个地板价！”
可露希尔打了个响指，拿起笔在本子上哗哗几笔。
“行，打包价3999，再送你们一本《烹饪手册》，如何？”
“3999？太贵了吧？”
铸铁一听觉得有问题，这都和家电一个价了，哪能卖那么贵。
九掰着指头刚想砍价，安迪的屏幕已经“叮”地亮起，投出一道光幕——像激光扫描似的把柜台里那几件厨具扫了一遍【成本核算完毕】
【烤箱：市价580，电磁炉：市价420，电饭煲：市价350，锅铲四件套：市价80。】
【合计：1430。】
【可露希尔报价：3999。】
【溢价率：≈179.8%。】
机械音平平板板，却让整个小店瞬间安静，可露希尔的笔掉在地上，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果子，嘴角还在抽抽。
九当场笑到捶桌子：
“哈哈哈哈！奸商，遇到真·数据鬼才了吧！”
可露希尔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的手像是被电到了一样，迅速地将价签翻了个面，拿起笔在上面唰唰重写：
“哎呀～刚才写错了，1280！手册白送！而且，为了表示我的友好，我再给你们抹个零，1200 元怎么样？就当是交个朋友啦！”
安迪屏幕闪了两下，点了点头：
【成交。】
九把毛巾往空中一抛，冲安迪比了个大拇指：
“以后砍价带你就够了，省得我出面。”
付完款，安迪拿起电磁炉烤箱、铸铁手拎电饭煲、九拿着锅铲四件套，三人将买来的东西拿起向门外走去，留下可露希尔独自在原地心疼地捂着计算器。
九把锅铲别在腰后，像别着两把短刀，步子轻快得几乎要起飞。
“厨房小队首战告捷！下一步是找老唐报到，申请开火许可！”
铸铁单手拎着电饭煲，外壳映出她冷淡的侧脸，语气却带着惯有的揶揄。
“你这样小心被他打。”
九“嘶”地倒抽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脖子，小声嘟囔：
“这不是为了跟你同组嘛……反正今天我必须跟你同组，谁拦我我就……就用锅铲给他炒份‘铁板自己’。”
铸铁侧目，目光从他乱翘的白毛滑到鼻尖那一点未褪的红印，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出息。”
安迪走在最前，屏幕亮着柔和的导航光。
[那么就到这里了，二位，剩下的就由我自己送进宿舍，很抱歉，打扰了二位，非常感谢。]
“啊，就这里吗？不是说好蹭饭的吗。”
九错愕的说道，铸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下次吧，两小时后就要准备了。”
安迪的触手将电磁炉、电饭煲、锅铲卷入怀里，像搬运工一样无声走远。九目送那道背影，肩膀瞬间塌下来，嘴里咕哝：
“饭票飞了……”
铸铁伸出空着的双手中的右手顺势揪住他后领，把人往怀里一带：
“先把你这张‘饭票’押我那儿，两小时后出任务，现在跟我去整备室，把武器再擦一遍。”
九被她胸前的“丰满”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白毛顿时在后颈翘成一束呆毛。
“铸铁姐……快放开，我快喘不过气了。”
闻言，铸铁赶紧把九从怀里拉开，这才给他喘口气的时间。
“哦，好险，差点就被‘胸器’憋死了。”
铸铁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摆着架子说道：
“没出息，这样子就差点被憋死，还想和我同组？”
九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把乱翘的白毛往后撸，笑得牙尖嘴利：
“那我申请阵亡抚恤——阵亡原因：被队友胸夹住面部，窒息未遂。”
铸铁“啧”了一声，空着的那只手屈起指节，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
“再贫嘴。”
话虽狠，她却顺势左手牵起九的手腕，拉着他往整备室方向走。掌心带着薄茧，温度比金属走廊高几度，像无声的安抚。
九被拖着走了两步，忽然倒退半步，与她并肩，手指从她手腕滑进指缝，十指相扣，晃了晃。
“铁姐，你就答应嘛。”
铸铁斜他一眼，却没甩开，反而把手指收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纵容。
“行，同组，冲锋位给你，但有一条。”
她忽然刹住，回头，紫发尾梢扫过九的鼻尖，像一柄柔软的鞭子。
“别死在我前面。”
九被那一句钉在原地，愣了半秒，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抬手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收到！保证活得比谁还久！”
走廊转角，顶光把两人的影子叠成一条斜线。
九的手指还扣在铸铁掌心里，像被锁进一副温热的指铐，怎么走都甩不开，或者说，他压根不想甩。
“嗯，到了。”
两人环顾了四周，空无一人的装备舱室似乎在向他们无声的说明：今天你们又是最早的一批。
灯管啪地被铸铁打开，冷气混着润滑油味扑面而来，九被冻得打了个哆嗦，白毛全在后颈炸成蒲公英。
铸铁走到武器架前，拿起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巨刃，又坐到椅子上开始维护保养。
她俯身检查自己的巨刃，背心领口垂下，锁骨到胸口的弧线被顶灯照得晃眼。九瞄一眼，耳根瞬间红，赶紧低头拧油壶，嘴里小声嘀咕：
“胸这么大，以后肯定饿不着小孩，没准还能空出来一个给我吃……”
“嘀咕什么呢？”
铸铁头也不抬，指腹顺着刃口轻轻一抹检查有没有崩口，声音却像刀背敲铁，吓得九手一抖。
“没、没什么！”
他赶紧把油壶拧得咔咔响，装作专心致志的调试油的比例。
“我……我说润滑油味道挺冲。”
铸铁侧目，尾音拖得长长：
“是么？我还以为你在背菜谱……”
她故意挺直腰，领口随动作微张，灯光立刻把那片丰腴切成晃眼的弧。
“还是说你在想我的胸？”
九被戳破，耳尖瞬间红得透亮，慌乱中把油壶盖子掉地上，金属弹跳声在舱室里炸开。
他弯腰去捡，额头咚地磕在武器架，疼得嘶气，眼泪汪汪地抬头：
“我……我申请沉默权。”
铸铁终于笑出声，胸腔轻震的像冷金属忽被敲出温度，她单手握住巨刃，另一只手朝他勾了勾：
“过来。”
九捂着额头挪过去，还没站稳，就被她按着肩膀坐到对面空箱上。
铸铁把一条擦拭布甩进他怀里，自己则俯身，将巨刃横放在两人之间，刃口朝外，像划出一条暧昧的战线。
“擦刀，然后再查查你的脑子。”
她发出简短的命令，身体却顺势屈膝与他腿侧相贴，体温透过布料传来。
“知道了……”
九小声嘟囔，却乖乖把布覆上刀背，指尖与她的指尖偶尔相碰，每一次都像触电。
他偷偷抬眼，看见铸铁垂眸时睫毛在灯下投出细碎的影，冷峻被柔光冲淡，竟显出一点人妻的温婉。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还是说老唐在附近……才让我有这种感觉的？”
“铁姐……”
他鼓起勇气，声音低得只剩气音，“以后、我是说以后，以后我们结婚了，你会给小孩喂什么？”
话出口他就想咬舌，果然，铸铁手指一顿，抬眼盯他，紫眸里闪着危险的光。
“你在想什么鬼东西？”
铸铁盯着他，指尖在刃口上轻轻一弹，“叮”的一声脆响，像给九的胡思乱想敲了警钟。
“我在想……”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忽然探身，指背挑起九的下巴。
“你脑子里是不是黄色废料太多了，压迫神经了，需要我帮你放一放？”
九被吓得后仰，后脑勺“咚”地磕在武器箱，眼泪瞬间飙出，却还是嘴硬：
“我、我只是科学探讨！科学！”
“科学？”
铸铁冷笑，手腕一转，巨刃“当”地立起，刃背贴着他耳侧擦过，带起一阵凉风，
“科学告诉你，再探讨下去，我就让你去负重跑二十圈，再把润滑油喝完。”
九立刻闭嘴，双手合十，作投降状：
“我错了，我闭嘴，我擦刀！”
他埋首，拼命擦拭刀背，动作快得几乎擦出火花。
铸铁看他一眼，嘴角却若有若无地勾了勾，重新坐下，把巨刃横回自己膝上，指尖沿着血槽慢慢滑过，声音低下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
她抬眼，目光穿过刃口，落在九仍通红的耳尖上。
“先把你的命保住，才有资格谈以后……”
九偷偷抬眼，正对上她冷冽却柔软的视线，心跳忽地漏了一拍。他小声嘀咕：
“收到！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
铸铁笑了笑，默默的在心里来了一句：
“小孩。”
与此同时，舱室外也突然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和交流声，然后舱门被从外面打开，场面顿时一片安静，两人暧昧的样子被同行动干员看在眼里。
七八个同梯干员挤在门口，最前面的杜宾教官一脚悬在半空，目光先落在横卧的巨刃，再顺着刃背滑到……
铸铁单膝抵箱、指背挑着九下巴，九双手高举做投降状，耳尖红得能滴出血。
“……继续，还是重来？”
杜宾淡淡开口，语调听不出情绪，却成功让九从脸红到锁骨。
铸铁面不改色地收手、起身、把巨刃“当”地立回武器架，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刚才只是检修配件。
“例行安全谈话。”
她拍掉掌心金属粉，声音冷硬。
“新人思想滑坡，我帮他校正。”
“校正到下巴去了？”
不知谁小声嘀咕，人群里立刻冒出几声憋笑。
九嗖地站直，把擦刀布背到身后，死盯地板，语速飞快：
“报告！我在学习……呃，润滑与防锈！”
“防锈需要脸红？”
杜宾挑眉问道，就在事情越描越黑的时候，铸铁侧半步挡住众人视线，语气平板但带着天然压迫：
“教官，还有3小时出发，如果武器检查没完成，那么与其在这里看我们的笑话，不如趁现在赶紧做好武器保养，再写一份检讨。”
笑声瞬间蒸发，回过神来的干员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做起了战前保养，只是不发，还是有人在小声嘟囔吐槽：
“没想到铸铁这样的铁板也会害羞……”
“偷心被人撞见，肯定会害羞了。”
舱室里只剩金属碰撞与油布摩擦的细响，却比刚才的哄笑更让人耳根发烫。
把指背沾到的机油随手抹在碎布上，动作还是又冷又快，像对待敌人。可耳尖那一点淡粉未褪，反而因强作镇定愈发明显。
九抬眼偷看铸铁，却发现她耳尖也泛着淡粉，原来冷面女雇佣兵也是会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