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办公室内到处都是杂乱堆放的待审批文件,原本宽敞的办公室空间,现在变得十分狭窄;因为能源管制,所以整个办公室吊灯,只能发出中等的亮度。
林末渊蜷缩在待客室的沙发上休息,因为没有暖气的缘故,所以身上盖着一条隔热毯保暖,他的眼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方便他随手拿到;桌子上放着半杯凉白开水、耳机、和一片拆开的安眠药包装,以及一个电子闹钟。
林末渊睡觉很不踏实,常常眉头皱起又舒缓,睡觉姿势也无意识的翻来覆去。
过了好一会儿,桌子上的闹钟发出声响,林末渊却迟迟未醒,长久的保卫工作,让他的大脑趋近于崩溃,耳中只有忙音,甚至掩盖了闹钟传入耳道的声响。
[先生,先生,先生,你已经睡了5个小时43分了,该起来工作了。]
管家移动到沙发前,重复的播放一句话来叫醒林末渊,声音不大,但是让人听着很难受,最后实在是给他吵的睡不着觉,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行了…这就起……”
林末渊从沙发上爬起来,安眠药的药效似乎还没过,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右手在一旁胡乱摸索,像是在找眼镜,等摸索了大半天,才抓着眼镜带上。
“汇报工作内容与优先级……”
林末渊简单的披上外套,就来到了办公桌前,把批好的文件从桌面搬到桌底下,然后从柜子里拿出管理员所留下的《站点应急手册》,把里面的内容一遍又一遍的结构,只希望能找到“重启紧急关闭后引擎”的办法。
[《生命线实验室》发来消息,初步方案已进入理论阶段。新型导弹牵引车将作为编号-6号切割机的运载平台,开往禁区开采水晶群。]
[同时,他们申请与工程部或工兵团进行接触,帮助他们挖掘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并且还需要处理外界的积雪。]
[目前,有着在极端暴风雪条件下工作的单位有:316工程兵连、317工程连、以及工程部雪原环境工程小组。]
林末渊稍微松了口气,没有太过重要的东西,他就可以一直待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并且可以继续研究手册了。
“知道了,我待会回去一趟工程部,让他们尽快因为雪崩坍塌的区域,搞出一条出去的通道,并且试着能不能多打几条,让送物资的车队能进来。”
话音一落,他也就接着研究起手册,但管家说出了一件棘手的事。
[除此之外,o5议会发来消息,要求你下午6:40分,去到会议室开会。]
林末渊浑身一颤,翻动纸张的动作戛然而止,嘴角抽搐的重复说“什么”,僵硬的抬起头,对上管家的镜头。
“你说什么?”
[先生,如果你忘记了,那么我应当提醒一下,规定中提到:如果管理员失踪,那么管理员的权利与职位,将由其指定人或其总秘书,作为临时管理员进行代理,直到管理员回归。]
“我记得……是紧急会议吗?”
[确实如此,信息上表明此次会议是讨论《Area-51实验性站点是否继续实验存在》的议题。因管理员失踪,此次会议便由你接替第13位“o5”的身份开会。]
林末渊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被文件覆盖,用三种语言写着“站点管理员”的亚克力牌,底下含留有站点最初立项时的时间:“2038·05·03”…
“距离上次才一个月,他们是想赶尽杀绝呀……”
[因为暴风雪的缘故,无法搭乘飞机前往瑞士,我已申请站点会议室投影开会,您只需要带上我所整理好的文件前去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林末渊紧抿着唇,低着的脑袋让整张脸覆盖在阴影下,,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表情,反光的眼镜镜片,更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我浪费了多少准备的时间…”
[先生已浪费24:36秒。]
“我尽可能争取时间,调配中枢运算的算力,向实验室理论研究部输送45%,争取在会议时……把方案……算出来!!”
林末渊这一声大吼来的很突然,浑身颤抖个不停,胸口变得很闷,就像是从万米高空向下坠入冰谷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心率快得很,呼吸非常急促,就连捏紧手册的右手,也在无意识的发力,把手册边缘捏出皱纹。
[先生,你的精神状况…]
“闭嘴!我没事!!我还能接着履行责任!!!”
下一秒,林末渊反应过来刚才举动,眼神惶恐的看向头顶的管家,只是管家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履行着它作为辅助A|的义务:“听从管理员的调配”
片刻后,林末渊稍微冷静了下来,随便整理了下形象,并且洗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有个人样,之后拿上管家整理好所需要的文件走出办公室,管家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走廊上路过的工作人员比12点前变得活跃了,似乎生命线实验室的动作,已经让整个站点知晓了计划,所有人都觉得计划完成,所代表的信息,就是可以复刻出曾经辉煌其中的一半,对此原本疲劳的脸上多出了一些笑容。
看着这些屈指可数的笑容,林末渊下意识的低头穿过,那些人都很疑惑,在他们的印象中,管理人所代表的最高管理层,遇到工作人员后,都会停留进行询问生活条件如何,以及一些理解和想法,之后才会道别离开;但他这次却反常的直接避开,明显是刻意避开工作人员。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林末渊要去开个会,而这个会议,他们永远不想听到……
通过快速电梯,林末渊快来到地下-164层,走过走廊,来到重达几十吨重的大门后前,通过颈动脉检测与视网膜检测;通过所有身份验证之后,大门逐渐从中间分开,一处来鲜有人知晓的地方,逐渐露出真面貌:[地下会议室]。
只要是o5议会成员做管理的站点,站点内都会设有会议室,在无法到场的情况下,通过这里与外界联通;每一处站点的会议室都有所不同,位置也不相同。
51号站点地下会议室的空间大约有130平方米,中间摆放着巨大的圆桌台,外围摆放着12个投影显示器;房间各角落摆放着接收与发出的仪器,从上而下的密封管,连通并保护着上面的线缆。
房间外围包裹着十几层保护层,并在底下埋藏着独立的网络服务器,与配套的电力设施,并且与[中央信息控制传播枢纽]所直接连接。
林末渊揣着文件走入其中,在进入会议室后突然停下脚步,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管家,接着转过头,接着往回桌前走;管家则是安静的注视林末渊,直到大门关闭前,它的镜头也依旧关注着他,为数不多的机械运动,也只是在大门关闭之前,机体稍微低下……
18:49:08……
另一边,位于切尔斯基山脉内的b-14号隧道,十几台推土器交替工作,清除道路前方坍塌下来的岩层。
这些隧道都是由特殊材料搭建,光是材料耐性就比国际主流的材料强千倍,可在两个月前,山体内通往外界的隧道就离奇坍塌。
隧道坍塌之后就有人第一时间,将隧道的材料送去生命线实验室检测,查询问题是否是其他材料顶替,可结果出来后却没有任何问题。
目前,所有通往外界的隧道都已发生坍塌,但地下的隧道却完好无损,但虽如此,如果联通外界的隧道无法使用,那么主要维持站点质量的物资就送不进来;所以眼下就得把所有通向外面的隧道打通,而b-14号隧道则是最短的路线,为尽快打通外界通道,分配在这里的工人,比其他准备在其他隧道的工人多两倍。
就在所有工人与工程机械人形,紧锣密鼓的挖掘时,公头的传呼机内突然发来消息,听完消息之后,立刻大喊众人停下。
[俄语翻译]“都停下来!!中枢发来消息,所有工程部工人、工兵以及工程机械,停止所有眼下挖掘,统一去到A-09隧道待命!!”
众人一听是A-09,不由得在下面窃窃私语:
“那条隧道最大、最长、最难挖,为什么偏偏就要我们所有人去挖那里,而不是这些比它小和短的路线……”
“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听命令准没错……”
对这里稍作加固之后,所有人简单休息了下,便带上做工具和工程车,引而有序的回去。
18:56:13……
A-09 隧道位于[2号隧道网络线]中段,全长 12.2km,宽高均为 36m,与[1-13号公路]连接,最后下山穿过勒拿河,进入俄罗斯的国家交通网络中;整条隧道有四组道路,两组供普通车辆往返,两组为特种卡车专用。其建造初衷是供大型车辆使用,包括超重型卡车、导弹牵引车等,连运载客机机舱的特种卡车也可通行。
但一个月前,隧道多处及尽头坍塌,坍塌下来的岩层平均厚度达19m,隧道外的[1-13号公路]也因暴风雪导致山体雪崩,积雪平均厚度足以掩埋一名健壮的男性。
在隧道起点前,已经有几支工人队伍在此等候,对于他们来说,上层发下来的命令让人难以理解。
其他隧道坍塌的程度有好有坏,但论最困难的路线,就属这条A-09;不光要清理坍塌的岩层和修复隧道,还要清理外面的几米厚的积雪,并且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不然就有可能再次引发雪崩。
[俄语翻译]“到底为什么要挖这条道啊?师父说过,这种隧道最难抢修,上头为什么命令我们优先抢修这条道?”
“别抱怨了,干完中午的工程,咱就去食堂拿肉夹馍吃,再不吃以后就没得吃了。”
[俄语翻译]“牛肉都换成合成肉了,我是不想吃了。”
“哎呀,现在有吃的就不错啦。”
底下工人的窃窃私语,他们的领导人则是在远处开会,而远处也响起了一阵履带行走的声音,几人抬眼望去,一个履带平台承载着管家本体,向这里匀速前进。
管家到他们面前时,几人纷纷向它敬礼。
“地下工程部下辖第三组303工程队,队长潘江!”
[俄语翻译]“第六组601工程队,队长伊万·奥托·科夫斯基!”
众人依次做过简短的自我介绍,接着询问管家当前计划,但得到的回复只是:[挖掘隧道,打通外界通道以便车辆行驶。]
几人虽然都知道,管家只是个ai,说话不带感情,甚至让人感觉冷酷,但是他们对管家这态度实在有些不满,这种不想多费口舌的态度,要是放在人类身上,一定会被认为是傲慢。
“我们大概知道了重要程度,但你总得告诉我们凭什么要放下那些好抢修的地方,跑来抢修这条最困难的地方?”
管家闻言,镜头转动方向,镜头与潘江对视。
[抱歉,你们并没有权限访问这些信息,请你们听从命令。]
潘江顿时眉头一皱,但也不好发作,并且管家身后传来了,好几道柴油机工作的声音,抬头一看,运送支撑架和填补记忆的卡车已经过来了,紧随而至的是其他工程部小组和工兵。
潘江嘴角动了动,最后长叹一口气,戴好安全帽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准备开工……”
19:10:46……
[生命线实验室·装甲车辆研究部]制造车间中,几批制造车厢用的特种材料,在三小时前就已经全部送来了,甚至是在申请上报后,半小时内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效率不可谓不快。
“工作时小心点,别被机床压了,不然我们只能含泪把你的肉沫子,从机床上刮下来!”
巨大的生产车间到处都是火花和切割的噪音,在中间的导轨上停放着EA-2000运载车,后面是用一排排木架子支撑起来的平台框架,切割机则被妥善保存在厂房边。
科研人员进行指挥,负责切割等体力活的,都是身穿橘色囚服的[d级人员],他们大多数都是全球各地的死刑犯或重刑犯;而51号站点则是个例外,站点内所接收的多数都是政治犯,只有少量死刑犯。
厂房内每个区域都会安排几名安保,看守住该区域的d级人员,虽然实际上不需要这样,毕竟这些[白鼠]在站点的条件比其他地方都很好,表现出色,偶尔还能吃上一顿好的,闲着没事干去搞逃跑只有傻逼才会去做。
就在。众人如火如荼的赶进度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进来,负责执勤的安保,根本拦不住他,骂骂咧咧地抓住闻晋兵的脖领子,怒吼道:
[英语翻译]“你说导弹牵引车只有原型车,还是不能动的!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给我的惊喜吗!!”
话音未落,抬手指着旁边的Es-2000牵引车,闻晋兵回过神之后,不慌不忙的摘下眼镜,从兜里掏出湿纸巾擦了擦,接着重新戴上,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人。
“抱歉,克里斯上校,我又欺骗了你,这件事情私下解决,你先看看周围。”
身穿军装的克里斯上校闻言,环绕四周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里不止装甲研究部的人,还有[新生命体科研中心]的副主任、解剖科主任、安全部主任…总之,所有生命线实验室,以及所属的辅助部门管理层都在场,且都在打量着自己。
[英语翻译]“呃……抱歉,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只是想过来问一下,什么时候量产……”
闻晋兵扶了扶额,刚准备叫人送客,远处就传来了履带声。
[克里斯上校,您果然在这里。]
众人抬头望去,管家从厂房大门处开了过来,所有人纷纷向其敬礼,附近的d级人员看到这边的情况,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然后又被安保警告继续工作,不然午餐不加肉。
管家来到克里斯面前,用平台上的机械手将一封文件递给了他。
[这一次长途任务需要装甲车护送,并且因为路程长达2436.6公里,各种后勤也需要保障,请在两天之内完成这项任务并且待命。]
克里斯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没有迟疑一秒,抬头郑重的说道:
“明白,步兵装甲车与突击炮会为此次旅程护航,必要条件下,哪怕是暴风雪,我们也会想办法把战机飞出去支援车队。”
[感谢你为此的付出,克里斯上校。]
稍微确认一些细节之后,管家也就离开了,见ai已经离开了,克里斯回过头就看见闻晋兵平静的看着自己。
“还有事吗?”
[英语翻译:]“还有点,但可以等。”
闻晋兵点了点头,突然指向门外朝着克里斯大喊道:
“给我在门外竖着等!!”
19:30:49……
在吩咐完两处的工作之后,管家又重新把本体接在机械臂上,平台则是自动巡回到充电区;等到它重新回到地下会议室走廊的时候,会议也正好结束,大门打开后林末渊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浑身散发的丧气,走起路来有些恍惚。
[先生,怎么了?]
管家快速来到他身边,林末渊开头看向管家,咬了咬牙,最后叹了口气,说出了会议内容:
“暂时保住了,但代价就是……未来三年内都没有资金,以后向各站点输送的资源……兑换差提高了5倍……并且……并且许多技术都得在组织内公开。如果没法完成……他们……他们就会强制执行解散……”
林末渊语气有些哽咽,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o5会议,但都是作为秘书一旁辅助管理员,第一次正是以议员的身份参加会议时,几个喝过不老泉的老东西就开始打起了算盘;林末渊再怎么优秀,斗不过这帮一百多岁的老狐狸,只能用未来发展来换取现在的一点机会。
[先生,资源产量方面,我们不需要害怕,我们事实上也并不需要资金,站点生态圈的基础大部分建成、小部分在建,站点可以通过内循环持续发展,那些资金事实上,也只是起到部分作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重启悖论引擎。]
林末渊走到墙边,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边,从刚才出来到现在就一直脑子嗡嗡的,他想稍微清静一会儿,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周之内能不能做到……如果同时进行又要多久……如果是管理员,他会做什么……怎么做……”
[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件事需要汇报。]
“什么事…”
[关于想要颠覆站点管理的嫌疑人,已经确认了。]
闻言,林末渊稍微打起了精神,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谁?”
[生命线实验室·新生命体研究中心A级管理者:伊万·弗拉基米尔·尤里格金。前南斯拉夫人、后加入俄罗斯国籍。1987年出生,现年龄:63。]
[同时,他也是[元老会]22人其中之一。]
林末渊神情一愣,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管家。
“什么!!你没搞错吧!?”
面对质疑,管家将所有证据都调了出来,并说道:
[所有证据都表明他在策划一场颠覆性活动,先生,需要我立刻批发逮捕令吗?]
看着这些文件以及记录,林墨渊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尊重的[元老会]中,会有人想颠覆管理员的管理。
“不…不可能的,如果元老会中有人想颠覆政权,压根就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他们饱受站点所有人的尊敬,想要什么没过几分钟就可以了。”
[那么,先生,你想怎么做?]
林末渊稍微冷静了下心态,扶着旁边的墙壁从地上站了起来,思考了很久,才组织好语言说道:
“我亲自去一趟,如果是误会,我道歉,如果不是,就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