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清风镇的青石板路上。韩烨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最后望了一眼这座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小镇。铁匠铺的烟囱还没升起炊烟，吴铁匠此刻应该正在收拾铺子，将那些陪伴他半生的铁锤、铁砧擦拭干净——昨夜分别时，老人说要守着铺子，等他们“混出个人样”再回来看看。
“走吧，再不走，太阳就要晒到城墙根了。”吴昊拍了拍韩烨的肩膀，他的行囊比韩烨的更沉，里面除了衣物和干粮，还塞着吴铁匠硬塞给他的几本修行手札。少年的脸上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忐忑，更多的却是按捺不住的兴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通往岚风城的官道，仿佛那不是一条尘土飞扬的路，而是铺着灵石和机缘的坦途。
韩烨点点头，将目光从镇内收回。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灵铁匕首，这是他为秦峰炼制的第一件灵器，也是他在清风镇炼器之路的起点。匕首的寒铁柄上，三道锋锐灵文在晨光下若隐若现，仿佛在提醒他这段日子的种种——初到铁匠铺时的笨拙，测灵大会上的羞辱，与吴昊并肩战斗的热血，还有面对韩平刁难时的隐忍与爆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去妖兽山脉外围吗？”韩烨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那时他刚突破凡灵境，吴昊还是个连灵技都用不熟练的毛头小子，两人偷偷溜出镇子，想猎杀只低阶妖兽试试手，结果被一头铁脊狼追得狼狈逃窜，最后还是靠着韩烨用自制的铁网才侥幸脱身。
吴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怎么不记得？你当时把铁网甩出去的时候，差点把我也网进去！不过说真的，那时候我还觉得你这‘伪灵根’练不出什么名堂，谁能想到……”他话没说完，却用力拍了拍韩烨的后背，“现在连气灵境的韩平都被你打趴下了，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韩烨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灵根，而是《九转玄功》带来的坚韧肉身，是《天工造物录》教会的炼器之术，更是身边这些人的支持——吴铁匠的收留与指点，吴昊的信任与陪伴，还有家人无声的牵挂。
昨夜与家人告别的场景，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父亲韩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把用了多年的柴刀递给了他，刀鞘上的裂痕还是小时候韩烨不小心摔的。母亲林黎一边往他行囊里塞草药，一边抹着眼泪，反复叮嘱他“夜里睡觉别踢被子”“遇到难处别硬扛”。妹妹韩玥哭成了泪人，把自己攒了很久的几颗糖塞给他，说“哥哥含着糖，就不觉得苦了”。还有年幼的弟弟韩烈，攥着他送的那把小灵铁刀，奶声奶气却异常认真地说：“哥哥放心，我会保护好家里的。”
这些画面像烙铁一样印在他的心里，成为支撑他前行的力量。他低头看了看行囊侧面的布包，里面装着韩玥的糖，母亲的草药，还有父亲那把旧柴刀。这些东西或许在凶险的修行路上派不上用场，却是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丢弃的念想。
“听说岚风城有专门的炼器坊市，里面什么材料都有，连千年寒铁都能见到。”吴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正掰着手指头数着听来的传闻，“还有修行者学院，只要天赋够好，就能进去免费修炼，有高阶修士指点呢！对了，那里的妖兽集市也很热闹，据说能买到活的妖兽蛋……”
韩烨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想起秦峰曾经说过，岚风城是方圆千里内最大的修行者聚集地，那里不仅有各大家族的分支，还有宗门设立的据点，是真正藏龙卧虎的地方。他也知道，那里的竞争远比清风镇激烈，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灵根普通的修士，想要站稳脚跟绝非易事。
但他不怕。
在清风镇的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在逆境中前行。测灵长老的轻视没能压垮他，韩家子弟的刁难没能打退他，妖兽的威胁反而让他更快成长。他的灵根或许不如别人，但他的肉身强度、炼器天赋，还有那颗不甘平庸的心，足以让他在新的天地里搏出一条路来。
“等我们到了岚风城，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韩烨整理了一下行囊，语气坚定，“我打算先去坊市看看，找些合适的材料，争取早日突破到气灵境。你的话，继续稳固境界，我们得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在那里立足。”
“没问题！”吴昊用力点头，“我听你的。不过……咱们要不要先去尝尝岚风城的招牌菜？我听人说，那里的‘灵犀烤肉’特别好吃，用三阶妖兽的肉做的，吃了还能增长灵力呢！”
韩烨被他逗笑了，抬脚走上官道：“等赚到第一笔灵石，就请你吃。”
“一言为定！”
两人并肩而行，脚下的路渐渐延伸向远方。清风镇的轮廓在身后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被晨雾笼罩。官道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鸟儿在枝头鸣叫，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与清风镇的铁匠铺味道截然不同。
韩烨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比小镇浓郁不少的灵气，运转起《聚灵诀》。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经脉缓缓流动，滋养着他的丹田。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蠢蠢欲动，凡灵境三品的壁垒已经出现松动的迹象，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四品。
“你看，前面好像有个茶摊！”吴昊忽然指着前方喊道。
韩烨抬头望去，只见官道旁的大树下，果然有个简陋的茶摊，一个老汉正坐在那里擦拭着粗瓷碗。两人加快了脚步，打算歇脚喝碗茶水再走。
走到茶摊前，老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两个小哥是从清风镇来的？”
“老伯怎么知道？”吴昊好奇地问。
老汉笑了笑，指了指他们的行囊：“看你们这装扮，还有身上这股子铁匠铺的烟火气，不是清风镇的铁匠铺出来的，还能是哪儿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倒上粗茶，“最近从清风镇往岚风城去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啊。”
韩烨端起茶碗，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老伯也去过清风镇？”
“年轻时去过几次，”老汉叹了口气，“那镇子虽小，却也安稳。只是听说最近不太平，妖兽闹得厉害？”
“嗯，不过暂时稳住了。”韩烨没有多说，有些事情，没必要对外人详述。
老汉点点头，不再多问，只是望着他们通往岚风城的方向，喃喃道：“岚风城好啊，大地方，机会多。只是……那里的水也深，小哥们年纪轻轻，凡事可得多留个心眼。”
韩烨心中一动，拱手道：“多谢老伯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喝完茶，两人付了茶钱，再次上路。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官道上开始出现其他行路人，有背着货物的商队，有结伴而行的修士，还有赶着马车的农户。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却又都在这条路上短暂交汇。
韩烨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忽然觉得，修行之路或许就像这条官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途中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有人会成为伙伴，有人会成为敌人，有人会给予帮助，有人会带来阻碍。但无论如何，只要朝着前方坚定地走下去，总能抵达想去的地方。
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吴昊，少年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路过的一队修士，嘴里小声嘀咕着对方的灵技招式。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满满的朝气。
“吴昊，”韩烨开口道，“到了岚风城，可能会遇到很多比我们强的人，也可能会受委屈。”
吴昊转过头，咧嘴一笑：“怕什么？当初在清风镇，韩平不也比我们强吗？最后还不是被你揍了？再说了，咱们俩一起，还有什么坎过不去？”
韩烨心中一暖，是啊，他不是一个人。
他不再回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那里，岚风城的轮廓虽然还看不见，但他知道，它就在前方，等待着他去探索，去征服。
新的征程，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