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下午同组的李萌和王磊就端着满满一盘烤串走了过来。
“沈瑶，程昱，不介意我们坐这儿吧？”李萌笑得一脸灿烂。
“当然不介意。”沈瑶客气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腾出位置。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话题也从吐槽培训，渐渐飘到了公司内部的各种八卦上。
王磊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哎，你们听说没有？
咱们战略部，有个女的，特别牛逼！
才来公司没几个月，就直接参与了那个天大的半导体项目！”
沈瑶握着可乐罐的手指，猛地收紧，易拉罐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响。
“我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
李萌的八卦之火被瞬间点燃，兴奋地接话，“好像叫……沈……沈什么瑶来着？对！沈瑶！和你同名欸。”
王磊推了推眼镜，用一种“我知道内幕”的语气，继续爆料：
“据说啊，她跟咱们集团的太子爷，关系可不一般！”
“噗：咳咳咳！”
程昱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啤酒，差点没直接喷出来，呛得他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沈瑶面不改色，但在桌子底下，运动鞋的鞋跟狠狠地踩在了程昱的脚面上。
她抬起头，露出一副天真又好奇的表情，看着李萌。
“什么太子爷啊？”
“就是程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啊！”
李萌瞪大了眼睛，表情夸张得像是沈瑶问了个白痴问题，“听说长得超级无敌帅！就是特别神秘，很少在公司露面。”
“我听到的版本是，”
王磊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酸意，“那个叫沈瑶的，就是靠着这层关系，才进的战略部。
不然你以为呢？
一个实习生，凭什么能参与到那种级别的项目里去？”
沈瑶的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微笑，她端起可乐，轻轻喝了一口，才幽幽地开口。
“也许……人家是真的有本事呢？”
“得了吧！”
王磊嗤之以鼻，“清北毕业的多了去了，每年削尖了脑袋想进程氏的能从这儿排到五环外！
凭什么就她一个人能出头？还不是因为……”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亲眼见过那个沈瑶吗？”
程昱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咳嗽，他靠在椅背上，脸色不太好看，眼神冷得像冰。
王磊和李萌都是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既然没见过，”程昱的语气更冷了，“你们又怎么知道，她没有真才实学？”
王磊被他看得有点发毛，讪讪地笑了笑：“我……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嘛，大家……大家都是这么传的……”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沈瑶适时地打破了沉默，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笑着说：
“烤肉好了吗？聊了半天，我都有点饿了。”
一场即将爆发的小风波，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但沈瑶心里清楚，公司里的流言蜚语，比她想象的，还要离谱和伤人。
也难怪程卫东要让他们混进新人堆里，韬光养晦。
这人言，比鬼魅可畏啊。
……
回到酒店房间，沈瑶刚洗完澡，手机就收到了陈志明的微信消息。
【沈瑶，那个设备项目的初步分析报告我写完了，主管非常满意！说我做得比很多老员工都深入！】
文字里那股藏不住的得意和炫耀，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即使是在新人培训，你也要勤勤恳恳工作吗？
陈志明你这家伙！
沈瑶嘴角微微勾起，简单地回了两个字：【恭喜。】
然后，她点开陈志明附在邮件里的报告附件。
报告确实写得洋洋洒洒，数据详实，分析也看似头头是道，最终结论铿锵有力：
建议公司，立刻投资！
但沈瑶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
陈志明为了突出项目的优点，刻意淡化了股权结构分散的风险，对于那致命的对赌协议，更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果然啊。”
她轻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文档。
这个项目，就是一把双刃剑。
用好了，是天大的功劳；用不好，就是一个足以让职业生涯粉身碎骨的巨大陷阱。
陈志明太急于求成了，眼睛里只看得到功劳，却忽略了自认为无关紧要足以致命的风险。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程昱发来的消息。
【阳台，看星星？】
沈瑶走到窗边，拉开落地窗。
这家酒店的设计很有趣，每一层楼的阳台都是用低矮的灌木丛隔开，可以轻松地跨过去。
程昱已经站在了隔壁的阳台上，手里照旧拿着两罐啤酒，正靠着栏杆冲她扬了扬下巴。
沈瑶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一罐冰凉的啤酒。
“怎么样？”
程昱低笑出声，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亲耳偷听别人造你的谣，感觉如何？”
沈瑶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微苦。
她看向远方的夜空，繁星点点。
“挺有意思的。”她说，“原来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一个‘传奇’的形象。”
“别往心里去，”
程昱靠在栏杆上，与她并肩而立，“嫉妒是人类最原始的情绪，你越优秀，他们就越嫉妒。”
晚风轻柔地吹过，带着山间清新的草木气息。
远处，似乎还能隐约听到其他新人们在楼下草坪上的笑闹声。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他们好像真的只是两个普通的职场新人，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没有那些沉重的豪门恩怨。
“程昱，”
沈瑶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接管了整个程氏，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程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在夜色里注视着她，“建立一个足够公平的机制，让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能发光，而不是被复杂的关系网束缚住手脚。”
他顿了顿，反问道：“你呢？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沈瑶？”
“我……”沈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迷茫。
她仰头看向那片深邃的夜空。
“以前，我只想着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从乡下的小土妞，拼了命地爬到最高的地方，再也不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那现在呢？”
“现在……”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眼中不是清澈，而是倒映着程昱。
现在，她有了程昱，有了更多的选择，更多的可能性，却也……更加困惑了。
是继续心机算尽，成为程家的女主人？
还是在职场上披荆斩棘，成为叱咤风云的女强人？
又或者，回到学术的象牙塔，做一颗闪耀的新星？
每一条路都铺满了鲜花，也布满了荆棘。
“不急。”
程昱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夜空之上，繁星如钻，静静地在无边的黑暗中闪烁着，如同无数个璀璨又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