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流畅的会议节奏，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无情地打断了。
沈瑶的演讲也停顿了一秒。
就这一秒，她迅速调整好情绪，脸上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仿佛林妍的存在无足轻重。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汇报，声音甚至比刚才还洪亮了几分，强势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正如我刚才所说，首期投资将重点放在巴黎和普罗旺斯两个战略区域！”
角落里，程昱已经黑着脸迅速起身，一把将还在东张西望的林妍拉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下。
林妍还在不依不饶地小声抱怨：“你为什么不等我？我迷路了你知不知道！这里好难找的！”
沈瑶的声音愈发沉稳有力，压过了那恼人的噪音。
“巴黎作为国际化的枢纽，代表着机遇与效率。
而普罗旺斯，则代表着法兰西深入骨髓的乡村魅力与生活艺术。
这种城市与乡村的组合，正是我们的董事长，程卫东先生，一直以来所倡导的‘双轮驱动’战略的完美体现！”
沈瑶不仅稳住了场面，还将这个尴尬的意外，巧妙地转化成了吹捧老板英明决策的机会！
法方代表们立刻被她的思路吸引，重新投入到会议中。
有人开始举手提问。
“沈小姐，你提到员工的本地化比例将达到百分之八十，请问在语言和文化融合的培训上，是否有足够的预算支持？”
沈瑶不慌不忙，自信一笑：“非常好的问题。关于这一点，我们的培训计划分为三个阶段……”
她熟练地调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详细流程图，“第一阶段，将由中法联合的精英团队进行核心理念的导入；
第二阶段，会逐步过渡到由本地团队主导。
这套模式，正是程总在亚洲市场已经验证过无数次的、非常成熟的成功经验。”
充分展现了自己的专业素养，又不忘在结尾处将功劳归于程卫东的英明领导。
台下的程卫东，始终面无表情，但眼睛里，已经满是藏不住的欣赏。
陈述接近尾声，沈瑶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她忽然脱稿，对着杜兰德司长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最后，我想分享一个小故事。上周在飞往巴黎的航班上，我有幸提前结识了杜兰德司长。”
沈瑶继续说道：“当时司长因为旅途劳顿，身体略有不适，但他仍然坚持与我们同行的同事探讨法国旅游业的未来潜力。
这种敬业与专业的精神，让我深受感动。
这也完美印证了我们的程董事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最优秀的合作伙伴，本身就是成功最重要的基石。”
这手临场发挥，简直是神来之笔！
拍马屁是一项技术活！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会议结束后，好几位法方代表立刻围住了沈瑶，兴奋地与她探讨方案细节，有人甚至直接递上名片，热情地邀请她有空共进午餐。
程卫东则被杜兰德司长亲自拉到一旁私聊，两人不时地朝着沈瑶的方向看过来，脸上都带着赞许的笑容。
“表现不错。”
程昱悄悄走到沈瑶身边，不知从哪儿拿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我爸刚才跟杜兰德说，你，是他近几年见过最有潜力的年轻人。”
沈瑶接过水，小口地喝着，用这个动作掩饰住内心翻涌的狂喜。
“是团队的功劳。”她轻声说，“对了，林妍呢？”
“被我骂了一顿，哭着回酒店了。”
程昱摇了摇头，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厌烦，“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沈瑶只是安静地收拾着文件，一个字都没多说。
回到酒店，沈瑶刚刷卡进门，程昱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我爸让我通知你，晚上有个私人晚宴，在酒店顶楼的米其林餐厅。参加的都是法国这边几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特意交代，让你务必一起出席。”
“好的，什么时间？”
沈瑶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已经拉开了衣柜门，目光在里面悬挂的几套礼服上飞速巡视。
“晚上七点，着装要求是商务正装。”
程昱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真诚，“沈瑶，恭喜你。我爸，他很少这么看重一个人。”
沈瑶笑了，即使对方看不见，那笑意也仿佛能透过电波传递过去。
“也谢谢你的支持，没有你给的那杯咖啡，我上午可能撑不下来。”
挂断电话，沈瑶再也抑制不住，嘴角高高扬起，兴奋地在柔软的地毯上转了一个圈。
成了！
程卫东的认可，是她计划中最关键，也是最难攻克的一环。
现在，这块最大的绊脚石，已经被她亲手撬动了。
晚宴前，沈瑶花了两个小时精心准备。
她选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绒连衣裙。
裙子的款式裁剪利落，丝绒的材质和高级的颜色在细节处彰显品位，不会显得过分刻板。
妆容比白天略浓了一些，加深了眼部轮廓，换上了一支带有丝缎光泽的豆沙色口红，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会显得整个人温柔又高级。
七点整，她准时出现在顶楼餐厅。
一进门，就看到程卫东正和几位气质不凡的法国商界领袖相谈甚欢。
程昱起身，绅士地为她拉开了身边的椅子。
沈瑶的目光飞速扫过全场，她注意到了，林妍，不在邀请之列。
“啊！程先生，这位想必就是今天那位才华横溢的演讲者吧！”
一位头发微卷的法国企业家站起身，对沈瑶致意，“沈小姐，你今天下午的分析，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沈瑶微笑着致谢，姿态优雅地在程昱身边的位置入座。
面对敬酒，永远只是红酒浅尝辄止，确保自己的头脑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百分之百的清醒。
酒过三巡，一位法国银行家端着酒杯，对程卫东感慨道：“程先生，你这位助理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我女儿也在读商科，要是有沈小姐一半的能力，我就心满意足了。”
程卫东举起酒杯，脸上带着笑意，话却说得滴水不漏：“沈瑶确实是我们团队这次最大的惊喜。
不过年轻人嘛，还需要更多的历练，可不能捧得太高。”
沈瑶低头，用刀叉小口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好像完全没听到这番对话。
在顶级商业伙伴面前夸奖她，是给她“背书”，证明他程卫东有识人之明；
同时又不希望她因此骄傲自满，这是老派企业家最擅长的厚黑心术。
晚宴结束，程昱主动提出送沈瑶回房间。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清冷的柑橘香和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明天有什么安排？”
为了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沈瑶率先开口。
“上午自由活动，下午的飞机去里昂。”
程昱靠在光滑的电梯壁上，随手松了松领带，露出一小片性感的喉结，“我打算去卢浮宫转转，一起吗？”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程昱在工作场合，对她发出了纯粹私人的邀约。
沈瑶的心跳又漏了半拍，但理智迅速回笼。
“好啊，”
她答应得爽快，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可能得先花点时间，准备一下里昂会议的资料。”
“怎么总是工作？”
程昱轻笑出声，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偶尔也该彻底放松一下。”
“叮——”
电梯到了沈瑶的楼层。
门缓缓打开。
就在沈瑶准备迈步出去的瞬间，程昱忽然伸出手，按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他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沈瑶，我……”
他刚开口，一阵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划破了这片刻的暧昧。
程昱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屏幕上亮起的两个字，让他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林妍”！
他看都没看，直接伸手按掉了通话。
但一瞬间的情动，已经消失了。
“明天见。”
沈瑶退后一步，站在电梯外，对他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微笑，“晚安，程昱。”
“……晚安。”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程昱那双复杂的眼睛。
回到房间，沈瑶甚至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她脱下高跟鞋，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
她这个年纪，情感的拉扯可以慢慢来，但事业上的机会，稍纵即逝！
调出里昂分公司的项目资料，沈瑶结合今天在会议上刚刚获得的最新信息和人脉，开始逐字逐句地调整后天的陈述方案。
屏幕的光，映在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勾勒出专注而冷静的轮廓。
许久，沈瑶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