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开一丝尴尬。
程昱的眉头不悦地皱起，刚要开口。
沈瑶却已经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
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她好像丝毫没有听出林妍话语中的恶意，反而坦然地迎上众人的目光：
“谢谢林小姐的‘夸奖’。
我确实非常珍惜在清北的学习机会，也努力去把握每一个能提升自己的可能。”
她微微停顿，目光转向布沙尔先生，声音柔和却清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在顶尖的学府接受教育。
尤其是我这样，家庭条件普通，想要进步，就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能得到教授的认可，也是对我付出的一种肯定。”
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拼命”，巧妙地将其转化为一种积极向上的品质。
接着，她话锋一转，看向布沙尔夫人盘中那精致的甜点，眼神中充满了真诚的好奇：“布沙尔夫人，这道柠檬挞上的蛋白霜打发得真是太棒了！
蓬松又稳定，入口即化，甜度也调配得恰到好处。
能请教一下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秘诀吗？
我尝试过好几次，都达不到您这样的水准。”
一个尖锐的针对，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并且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女主人擅长的领域。
布沙尔夫人果然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解起蛋白霜的打发技巧。
餐桌上的尴尬气氛瞬间消散，好像刚才林妍那番带着尖刺的话从未出现过。
林妍气得咬了咬唇，却又无计可施。
程昱在桌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沈瑶的手背，带着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却传递出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程卫东那双锐利的眼睛。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他又看了一眼对面处变不惊的沈瑶。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货得扔啊！
开会的时候林妍就不知分寸，现在又不合时宜地闹情绪，下次就不让林妍参加这样的宴会了！
晚餐结束后，男士们自然而然地移步到书房，继续讨论一些业务上的细节和后续合作的可能性。
女士们则留在客厅里闲聊。
布沙尔夫人起身开始收拾餐桌，沈瑶立刻主动上前帮忙，挽起袖子，熟练地将餐盘归类。
两人在开放式的厨房区域有说有笑，布沙尔夫人甚至拿出珍藏的茶叶，要泡给沈瑶品尝。
林妍则百无聊赖地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拿着手机不停地刷着。
时不时地朝厨房方向投去嫉恨不满的一瞥，眼神活像一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猫。
“你不必理会那个林妍，亲爱的。”
趁着一个间隙，布沙尔夫人突然压低声音，用清晰的英语对沈瑶说，“她这样被宠坏的小女孩，我见得多了。
仗着一点家世背景，就目中无人，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
沈瑶故作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用同样流利的英语轻声回应：“哦，夫人，您可能误会了。
林小姐……她只是性格比较直爽，没什么坏心眼。”
她不能在背后说林妍的坏话，尤其是在布沙尔夫人面前。
“善良”和“大度”，才是聪明女人该有的姿态。
“你啊，就是太善良，太懂得为别人着想了。”
布沙尔夫人赞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中充满了真诚的喜爱，“我丈夫刚才在书房，还在跟我夸你呢！
他说，你有他年轻时在华尔街见过的那些最顶尖的金融分析师的潜质，聪明，敏锐，沉得住气，而且目标明确。”
沈瑶心中涌过一阵暖流，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谦逊：“您和布沙尔先生过奖了。
能有机会向布沙尔先生这样优秀的前辈学习，已经是我的荣幸。”
回程的车上，程卫东坐在副驾驶座，沈瑶和程昱坐在后排。
林妍原本还想挤上这辆车，嘟着嘴想坐到程昱身边。
却被程卫东一句“车里还有些重要文件，座位不太够，妍妍你坐后面那辆车吧，宽敞些”给客气地婉拒了。
她只能气呼呼地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被程家的司机引向了后面跟随的另一辆车。
车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沈瑶。”
程卫东突然从前排开口，声音沉稳。
沈瑶心头一跳，立刻坐直了身体：“程叔叔，您说。”
“明天上午，和巴黎旅游发展署的那个对接会议，改一下议程。”
程卫东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你来做主要的项目陈述。”
沈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我？可是程叔叔，那些核心数据和战略分析……”
“你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分，我看过你整理的会议笔记和补充材料，逻辑清晰，观点明确。”
程卫东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决断力，“程昱会从旁协助你，年轻人，需要多一些这样的锻炼机会，尤其是在国际场合。”
程昱在旁边，悄悄地伸过手，在沈瑶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用力地捏了捏，传递着无声的鼓励和肯定。
沈瑶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深吸一口气，胸腔中某种渴望已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露脸还是露了屁股，全看自己表现！
“好的，程叔叔。”
沈瑶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会全力以赴，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沈瑶毫无困意，立刻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电脑。
调出早已准备好的ppt初稿和相关资料，开始针对程卫东今晚的最新指示，重新调整明天的陈述内容和重点。
凌晨两点。
沈瑶终于对着电脑屏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ppt的每页都经过了反复打磨，讲稿的每个字都经过了仔细推敲。
她揉了揉有些酸涩发胀的眼睛。
浪漫之都的夜景，如同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在脚下徐徐展开。
高高低低的建筑灯火，像是无数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艾菲尔铁塔在远处静静矗立，塔身的灯光在夜空中划出优雅的金色线条。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
沈瑶拿起，是程昱发来的微信消息：“这么晚还没睡？
我刚才从我爸房间出来，好像看到你房间窗前的灯还亮着。”
沈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不远处的另一栋酒店楼。
她微微拉开一丝窗帘的缝隙，果然，程昱也正站在他房间的窗前，隔着一条不算太宽的街道，正朝她这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沈瑶忍不住也笑了，拉开窗帘，大大方方地朝他挥了挥手。
“嗯，在准备明天的材料，想再完善一下。”
她快速回复，“不过马上就准备睡了。”
程昱的消息很快弹了过来：“别太拼了，注意身体。
你今天晚上的表现已经很棒了，我爸很少那样当面夸人。”
后面还跟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包。
隔了几秒，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对了，沈瑶，刚才我爸在书房跟我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一句。
他说，如果你明天在旅游发展署的会议上，表现能继续保持今天这样的水准，甚至有所超越……
等这次法国的项目告一段落，回国后，你就可以直接去集团总部的战略部报到了。”
沈瑶拿着手机的手，骤然握紧！
指尖因为用力甚至有些微微泛白。
即使沈瑶自认为心理素质还不错，此刻她的心跳也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咚咚咚”的巨响！
战略部！
那可是程氏集团最核心的部门之一！
负责整个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重大项目投资和并购。
能进入这个部门的，无一不是名校毕业、拥有多年顶尖咨询公司或投行经验的精英，或者是集团内部经过层层选拔、重点培养的管理培训生。
程氏集团的管培生，那跟外面那些普通公司随便招来忽悠应届毕业生的“管培生”，完全是两个概念！
是真正意义上的高管培养序列！
据说连续多年拿到清北特等奖学金的顶尖优秀毕业生，想进程氏的战略部，简历都要被反复筛选掂量，竞争激烈到堪称惨烈！
这个机会……
意味着她很可能一步登天，直接跳过那些漫长熬人的基层晋升路径，直接进入程氏集团高层管理者们的视野，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起步很大程度上决定高度，沈瑶很清楚。
“哇，那我的压力更大了呀！”
沈瑶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己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故意回复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包，“不过，还是要谢谢程大帅哥的内部消息提醒，我会更加努力表现的！”
放下手机，沈瑶走到衣柜前，重新检查了一遍为明天会议准备的职业套装。
一套剪裁利落的深烟灰色西装套裙，内搭一件质感高级的浅蓝色丝质衬衫，专业、干练，又不会显得过分沉闷或老气。
璀璨灯火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