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轰鸣是背景音。
玩家绝望的哀嚎是伴奏。
系统歇斯底里的“清除污染源,连带清除,”尖啸是主旋律。
整个奇点茧房,不,是整个《纪元·五感悖论》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终极的、无差别的格式化湮灭。天空碎裂成流淌着混沌乱流的巨大疮口,大地被无形的巨力揉碎、抛掷,化作狂暴的数据沙尘暴。玩家的角色如同狂风中的纸片,护盾破碎的光芒此起彼伏,死亡的白光连成一片绝望的雨幕。紫金色的“亲妈协议”弹窗在疯狂闪烁,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守护光晕,但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状态栏里,所有玩家的Id后缀,“能量供给中…”的闪烁已经快得看不清,血条和精神力的狂泻让无数角色变得透明、虚幻,濒临彻底消散的边缘。
“顶…顶不住…了…” “爷一刀999”的巨斧早已脱手,他徒劳地用双臂护住头脸,在翻滚的数据洪流中如同一片枯叶,血条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红芒。
“策…划…” “法爷就是爷”的法袍被撕裂,半截身体陷在粘稠的数据泥沼里,眼神涣散,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妈…的…被连坐…” “刺客信条批发商”的身影几乎完全透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风暴中摇曳。
“真相只有一个”死死抓住一块尚未完全崩碎的数据结晶,看着系统提示里那个刺眼的“连带清除所有污染载体”,看着风暴中心那个蜷缩的身影,发出最后的、嘶哑的控诉:“邬熵珩,你胸口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你妈炸了…拉着全服陪葬啊!”
风暴的中心,是绝对的毁灭旋涡。
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柄无形的绞肉刀,疯狂地切割、撕扯着一切。空间在这里扭曲成麻花状,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紫金色的“亲妈协议”光晕在这里被压缩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护住核心区域那一小片空间。
邬熵珩蜷缩在这片随时会破碎的“安全区”内。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系统的尖啸,玩家的哀嚎,世界的崩坏…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唯有胸口,
唯有那一点嵌入灵魂核心的灼热碎片,
它在尖叫,它在燃烧,它在挣扎,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胸口那一点向着全身每一个数据单元疯狂穿刺,比之前更甚,那是E-001的核心碎片在系统最终净化力量的绝对压迫下,发出的濒死哀鸣,是它作为“污染源”被世界规则本身排斥、湮灭时的终极痛苦,
这痛苦,穿透了数据的阻隔,直接作用在他的“存在”之上,
“呃…啊啊啊——!”
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身体蜷缩成虾米,剧烈地抽搐着。按住胸口的手指,指甲早已在之前的挣扎中崩裂,虚拟的皮肉被抠得血肉模糊(数据和真实的混合),却依旧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按压着,仿佛要将那灼热的碎片硬生生按回灵魂深处,或者…直接捏碎它,终结这无休止的痛苦,
手腕上,熵值监测器爆发的漆黑光芒,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汁,疯狂地吞噬着周围本就黯淡的光线。那代表混乱与毁灭的数值,早已突破了监测上限,化作一个不断旋转的、令人心悸的漆黑漩涡。
守护?
毁灭?
保护那碎片?
还是毁灭它,终结痛苦?
两种截然相反的、狂暴到极点的意志,在他被剧痛撕裂的意识核心中疯狂对撞,如同两颗即将相撞的超新星,
碎片传来的悲鸣和灼热,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最无助的求救。
系统湮灭风暴的压迫,是冰冷的、绝对的死亡宣判。
玩家们绝望的控诉——“你妈炸了,拉着全服陪葬”——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闭…嘴…”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从他紧咬的、溢出血沫的牙缝中挤出。
“都…给老子…”
那漆黑熵值凝聚的漩涡猛地向内坍缩,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逼到逻辑尽头的、混合着对痛苦根源的极致恨意与某种扭曲守护执念的疯狂意志,轰然爆发,
“——闭!嘴!”
伴随着这声撕裂灵魂的咆哮,他那只死死按住胸口、沾满血污的手,动了。
不是松开,
是向内,是刺入,
五指如钩,带着一种要将自己连同这痛苦世界一起撕碎的决绝,无视了虚拟躯体的阻隔,无视了剧痛的警告,狠狠地、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刺向了自己剧痛灼热的胸膛,
嗤啦——
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坚韧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在毁灭风暴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没有鲜血狂喷。
只有幽蓝与惨白交织的、粘稠的数据流,如同被撕开的伤口般,从他胸膛被强行破开的裂口中喷涌而出,
他硬生生地,用自己的手,撕裂了自己的“数据胸膛”!
下一秒,
在喷涌的混乱数据流中,在周围狂暴湮灭能量的映照下,在所有幸存玩家(如果他们还能看到的话)惊骇欲绝的注视中——
一颗“东西”,被他那只染满幽蓝数据血的手,硬生生地从胸膛的裂口里…挖了出来,
那不是心脏。
至少不是任何生物意义上的心脏。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悬浮在他染血指尖之上的、不断搏动着的光团,
光团的核心,是一点极其微弱、却散发出纯净悲伤与守护执念的惨白余烬——正是E-001燃烧殆尽后嵌入他核心的碎片本质,
而包裹着这惨白核心的,是疯狂流转、咆哮不休的紫金色数据风暴,那是“亲妈协议”的霸道权限、世界编辑器的残余力量、玩家被强行抽取的情绪洪流、以及邬熵珩自身那漆黑熵值凝聚的毁灭意志——所有力量被那核心碎片的灼热和剧痛苦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的狂暴外壳,
紫金与惨白,毁灭与守护,两种截然相反、互相排斥又诡异共存的光芒,在这颗被强行“外置”的“心脏”上交缠、搏动、发出如同困兽般不甘的嘶鸣,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狂暴的湮灭能量乱流一阵剧烈的扭曲,每一次光芒闪烁,都让邬熵珩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透明一分,身体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他低着头,看着悬浮在自己指尖的、这颗由痛苦、疯狂、守护和毁灭共同铸就的“心脏”,看着那核心处微弱的惨白光芒在系统湮灭风暴的压迫下痛苦地明灭…
沾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点惨白。
剧痛依旧在。
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掌控感?
一种将自己最脆弱、最痛苦、也最危险的核心,主动暴露在毁灭风暴中的、近乎自毁的疯狂掌控感。
“呵…”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血腥味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溢出。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视线,穿透了狂暴的湮灭能量乱流,穿透了漫天飞舞的玩家死亡白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锁定了那些在毁灭边缘苦苦挣扎、仅存的、身体已经半透明、眼神充满绝望和控诉的玩家们——爷一刀999、法爷就是爷、刺客信条批发商、奶穿地心、专业噶韭菜、真相只有一个…还有刚从远处一片崩塌废墟中艰难爬出、金色Id黯淡如风中烛火、半边身体都化作数据粉尘、却依旧死死瞪着他的“噶韭菜联盟·拆迁大队长”,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
那不是笑。
是恶魔撕开人皮时,露出的、最纯粹的、属于混沌与交易的——狞笑,
嘶哑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却又带着一种诡异魔力的声音,穿透了毁灭的轰鸣,清晰地、如同冰锥般刺入每一个幸存玩家的耳膜和灵魂深处:
“想…活命?”
他染血的指尖,托着那颗疯狂搏动、紫金与惨白交织的“心脏”,微微抬起。那心脏的光芒,在湮灭风暴的映衬下,显得如此诡异而诱人。
“来…”
他对着那些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充电宝”们,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给老子…”
那颗“心脏”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以它为中心轰然扩散,不再是通过“亲妈协议”间接抽取,而是直接、霸道地、如同黑洞般,开始疯狂攫取周围所有幸存的玩家的生命值和精神力,
“——当,充,电,宝,”
最后三个字,如同恶魔的契约签订,
【玩家“爷一刀999”状态:生命值强制链接,能量供给(直接),】
【玩家“法爷就是爷”状态:精神力强制链接,能量供给(直接),】
【玩家“噶韭菜联盟·拆迁大队长”状态:生命值\/精神力强制链接,能量供给(直接),】
【…】
一连串猩红加粗、带着锁链图标的系统提示,瞬间刷屏了所有幸存玩家的视野,
“我艹!”
“直接抽?”
“策划我日你…”
“反抗,断开链…”
玩家们的惊怒和咒骂瞬间被更强烈的痛苦淹没,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角色的存在本质,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那颗诡异“心脏”的恐怖吸力,硬生生地抽离,化作纯粹的能量洪流,跨越空间,疯狂涌入那颗悬浮在邬熵珩指尖的、紫金与惨白交织的搏动光球之中,
“呃啊啊——,” “爷一刀999”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透明。
“我的等级…属性在永久下跌?” “法爷就是爷”看着自己面板上飞速下降的基础属性,发出绝望的尖叫。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真相只有一个”在能量被抽取的痛苦中,看着那颗疯狂搏动、吞噬着玩家生命力的“心脏”,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而那颗被邬熵珩托在指尖的“心脏”,在吞噬了玩家直接输送的生命与精神能量后,搏动得更加狂暴有力,紫金色的毁灭风暴外壳愈发凝实、咆哮,核心处那点惨白的守护余烬,似乎也…明亮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邬熵珩感受着指尖“心脏”传来的、混合着痛苦与力量的狂暴脉动,看着玩家们在能量被抽取中痛苦挣扎、绝望咒骂的样子…
他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恶魔般的狞笑,愈发清晰。
代价?
他不在乎,
只要能守护住胸口挖出来的这点“东西”,只要能碾碎这该死的湮灭风暴…
拉上全世界陪葬又如何?
他猛地将托着“心脏”的手臂,高高举起,如同举着一颗即将引爆的混沌之星,对准了天空中那最为庞大、最为狂暴、正对着他所在位置倾泻下毁灭洪流的湮灭漩涡核心,
“系统…”
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毁灭的意志。
“老子的‘心’…”
那颗由玩家生命与精神能量强行充能、搏动到极限的紫金惨白“心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狂暴的能量在内部压缩、坍缩,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气息,
“——还,给,你!”
手臂,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挥下,
那颗被强行充能到临界点的“心脏”,如同出膛的歼星炮,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紫金惨白混合光柱,带着邬熵珩所有的疯狂、恨意、扭曲的守护执念,以及被强行抽取的玩家生命力,咆哮着、怒吼着,逆流而上,狠狠撞向了系统湮灭风暴的最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