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秣的行李不多,不过几件随身衣物,很快便收拾妥当。结算房钱时,掌柜的客气道:“姑娘这便要走?可是找到了下处?”
“是,多谢这两日照应。”姜秣给掌柜一封信,“若有个姓陆的人找来,劳烦把这封信转交给他。”搬去海平街的事,姜秣还未和陆既风说,便留了封信转告。
“好的姑娘,”掌柜的见她不愿多言,也不便探问,只笑道:“姑娘客气了,愿您在珠州诸事顺遂。”
回到海平街宅院时,日头已偏西。推门而入,庭院寂寂,只有海风穿过回廊带来的微响,她将行李放入主屋,简单归置了一下,又登上后院的二层阁楼。
夕阳西沉,海面被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归帆点点,鸥鸟盘旋。凭栏远眺,心境也随之开阔。
夜色渐浓,今日姜秣走得有些累,不想出去寻觅吃食,从空间中随意拿出系统奖励的美食对付。
用完饭,她在院中漫步,晚上躺在床上,她觉得这几月都在此处住,至少得雇个门房、一个会做本地菜的厨娘,再添两个洒扫的仆役,想好后姜秣便决定明日去看看。
次日,她并未去牙行,而是去了一家瞧着人多的茶馆,借着喝茶的工夫,和一个看着机灵又不多嘴的跑堂伙计打听,城中口碑好的帮佣。
那伙计笑嘻嘻收下姜秣递过来的好几枚铜板,热情介绍道:“姑娘若想寻稳妥的人,不妨去城西的米市街看看,那儿有个陈婆子,专替大户人家介绍短工长工,最是可靠,收成也不贵。”
姜秣谢过,依言寻去。那陈婆子果然精明干练,见姜秣气度不凡,虽衣着简素,但目光清正,不似寻常人家,便不敢怠慢,仔细问清了要求。
没一会便领来了三个人,一个四十余岁面色憨厚的厨娘吴婶,两个十六七岁,眼神清亮手脚麻利,名唤芳云和芳怡的洒扫丫头,还有一个约莫五十岁,沉默寡言但腰背挺直的门房周伯。
姜秣略问了几句,见四人应对得体,便点头应下,定了每月八百文的工钱,让他们今日便上工。
姜秣对这效率颇为满意,付了陈婆子费用后,便领着四人回了海平街宅院。
吴婶一到厨房便如鱼得水,手脚利落地清点起灶具食材,不多时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面,汤头清亮,鲜香扑鼻。
芳宁和芳怡两个丫头不用多吩咐,已挽起袖子开始擦拭桌椅窗棂,动作轻快有序。周伯则默默巡视了整个院落,将大门插销检查妥当,又找了把扫帚清扫起落叶。
姜秣坐在院子里,思忖着接下来的打算。若是公凭顺利办妥,她就得着手准备一艘船。只是不知造一艘船要耗费多少时日,若能直接买到现成的,倒也不错,不过转念一想,现成的船未必合自己的需要。况且,若真要出海行商,恐怕还得加入商会,那里的消息总归灵通些。不如下午就去商会附近的商街转转,打听打听消息,说不定还能问到造船的门路……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姜秣的思绪,姜秣起身把本打开,就看到芳怡持一封名帖道:“小姐,周伯说门外有位自称是何府管事的求见。”
姜秣接过名帖,见上面端正写着何府二字,姜秣吩咐道:“请到前厅用茶。”
来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衣着体面,言行得体。他躬身行礼后道:“冒昧打扰姜姑娘。我家主人街尾何府的老夫人,我是何府张管事,我家老夫人听闻新邻入住,特命小人送来薄礼,以表邻里之谊。”
他示意身后小厮捧上一个精致的竹篾食盒,“这是珠州特产的蜜渍海藻与金丝鱼脯,聊表心意。”
姜秣心中微动,她面上不露声色,温言道:“老夫人太客气了。初来乍到,本该我先去拜会邻里才是。”
张管事笑道:“姜姑娘不必客气。老夫人说邻里邻居的,彼此都该互相照应。老夫人还说若姑娘得闲,不妨过府坐坐。”
姜秣含笑应下,回了礼,亲自将管事送至门前。
回到院中,姜秣回想何府此番行径究竟是何意?她昨日才安顿下来,今日对方竟连她的姓氏都已摸清。消息如此灵通,绝非寻常人家所能及。若说这只是邻里热情,姜秣实在难以轻信。既然已应允后日前去何府拜会,究竟对方打的什么主意,恐怕还得亲自走一遭才能见分晓。
她唤来周伯:“你去打听打听这位何府底细,做事隐蔽些。”
“小姐放心,我定不会叫人察觉。”说完,周伯领命而去。
姜秣看老周去打听,跟芳宁说了一声,便朝珠州商会的商会街去。
穿过熙攘的市集,姜秣拐进了通往商会街的青石板路。
这条街道十分宽阔,两旁商铺林立,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味道,有海货的咸腥、茶叶的清香以及不知名香料的馥郁。
她放缓脚步,看似随意地浏览着沿街店铺,实则竖着耳朵,捕捉着往来商旅的交谈碎片,关于船价、航线、货物行情,偶尔也夹杂着对珠州商会的议论。
行至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口,一阵喧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一个瘦小的男孩推搡叫骂。
“没爹没娘的野种,也敢偷听我们说话!”
“揍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被围在中间的男孩约莫十二三岁,衣衫褴褛,脸上沾着灰,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虽落下风,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求饶,反而瞅准机会踹了为首那个胖小子一脚。
胖小子吃痛,恼羞成怒指着他大骂道:“给我按住他打!”
姜秣微微蹙眉,她目光扫过周围,瞥见墙角堆着几个空竹筐。她悄然挪步过去,趁着那几个大孩子注意力全在男孩身上,指尖微弹,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打在摞得最高的那个竹筐底部。
“哗啦——”竹筐倾倒,连带撞翻了旁边的几个,发出一连串巨响。
那几个孩子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只见竹筐滚落一地,并无其他异状,只当是自己不小心碰倒的。
“晦气!”胖小子啐了一口,还想再动手,旁边一个稍大的孩子拉了拉他:“快走!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
“你们几个兔崽子,皮痒了敢动老子的东西,给我站住!”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脸凶狠的朝胖小子几人走去。
见状,孩子们悻悻跑开,不忘回头对那男孩撂下狠话,“小杂种,下次再让我们看见,打断你的腿!”
姜秣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往商会街深处走去,边看边在心里盘算着,置办船只的大致花费和可能需要打点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