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刚把那半箱肥料搬进仓库，裤脚还沾着泥浆，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村广播站的号码。
他接起来，那边声音有点发抖：“李同志，你快回来一趟，出事了！李美丽在村委会闹起来了，说咱们的番茄有毒，小孩吃了拉肚子住院，现在人都围过去了。”
“啥？”李慕白皱眉，“哪个小孩？哪来的番茄？咱们货还没出口呢。”
“她手里举着手机，说曼谷有个孩子中毒了，照片都传到群里了，可吓人了。”
李慕白挂了电话，转身就往村委会走。苏婉清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听见动静抬头问：“咋了？”
“李美丽的老戏又开演了。”他扯了条毛巾擦手，“这回说我们番茄毒倒了外国小孩。”
苏婉清一愣，随即笑出声：“曼谷？咱们番茄连海关都没过，飞过去的？”
“人家不管这个。”李慕白边走边说，“谣言从不要求逻辑，只要情绪到位。”
王铁柱听见动静，扛着猎刀从屋后绕出来：“我跟你们去。上次她造谣说咱基地偷电，差点让供电局断闸，这回不能让她乱来。”
三人赶到村委会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李美丽站在台阶上，穿着新买的红裙子，手里举着手机，声音又尖又亮：“大家评评理，这么大的事，他们瞒得住吗？照片我都看到了，小孩躺在医院，脸都青了！说是吃了咱们村产的有机番茄！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买我们的东西？”
底下有人嘀咕：“可不是嘛，万一真是咱们的番茄……”
“哎哟，李家闺女说得对啊，这年头啥都说不准。”
苏婉清挤进去，直接走到她面前：“你手机给我看看。”
李美丽一愣，下意识往后缩：“你干嘛？”
“看你拍的‘曼谷患儿’啊。”苏婉清伸出手，“让我也开开眼，见见咱们番茄第一个‘受害者’。”
人群哄笑。李美丽脸一红，但还是把手机递过去。
苏婉清点开相册，翻了几下，嘴角扬起：“有意思。这张照片是三天前拍的吧？”
“对啊，怎么了？”
“巧了。”苏婉清把屏幕转向众人，“咱们第一批番茄，是昨天下午才装车运往港口的。运输单、报关单都在，明早才起飞。你说这孩子三天前就吃上了还没出厂的番茄，他是掐指算出来的？还是穿越来的？”
人群顿时安静。
有人小声说：“还真是……货都没走呢。”
“就是，她这图八成是网上扒的。”
李美丽急了：“你……你别狡辩！反正外面都在传，谁知道你们偷偷卖了多少？”
“我们偷偷卖？”苏婉清冷笑，“生产基地全天监控，出入库有登记，连颗籽都查得清清楚楚。倒是你，一天到晚不在家，手机里存一堆乱七八糟的群，是不是该查查谁在背后放风？”
李美丽脸色变了变，甩手就要走：“我不跟你们废话，反正话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李慕白一直没说话，这时掏出手机，打开空间共享系统，快速调取镇上几个主要社交群的传播路径。几秒后，他锁定了源头——一个名叫“乡村之声”的公众号，十分钟前发布了题为《震惊！某村出口番茄致儿童急性中毒》的文章，配图正是苏婉清刚才看到的那张。
更关键的是，发布Ip地址定位在镇上的“星光网吧”。
他把信息转给王铁柱：“你去趟网吧，找三号机位那个穿黑夹克的男的。他刚发完帖，应该还在。”
王铁柱点头：“要抓现行？”
“不打草惊蛇。”李慕白叮嘱，“拍下他操作过程就行，顺便看看电脑里有没有别的东西。”
王铁柱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李慕白和苏婉清留在村委会，开始逐个加入村民微信群，转发澄清消息。苏婉清还特意录了段小视频，站在番茄大棚前，手里拿着刚摘的果子，一口咬下去：“大家看，我活得好好的。要是明天我拉肚子，你们再来骂我也不迟。”
底下立马有人回复：“苏妹子你真敢吃！”“哈哈，我信你，李美丽那嘴就跟广播喇叭似的，专放歪理。”
傍晚时分，王铁柱回来了，手里攥着个U盘，脸上带着笑：“逮住了。”
他坐在桌前插上U盘，打开文件。里面是个加密文档，标题是《舆情推进计划表》，内容写着：“第一阶段：制造恐慌；第二阶段：压低股价；第三阶段：低价收购股份。”
往下翻，是几段聊天记录截图。发信人昵称是“富贵哥”，对话如下：
“材料准备好了吗？”
“好了，病历p图搞定，照片用去年东南亚腹泻新闻的。”
“发几个账号，节奏带起来。”
“明白。李美丽那边也安排好了，明天去村里闹。”
李慕白看完，把文档存进空间数据库，顺手解密了剩余部分。最后一行写着：“等他们撑不住，地皮和设备全归我们。”
苏婉清气笑了：“合着不光想毁名声，还想抄家？”
“胃口不小。”李慕白收起手机，“不过这次他们算错了。以为靠几张假图就能掀翻我们？”
“要不要报警？”苏婉清问。
“先不急。”李慕白摇头，“证据在手，不怕他们跑。现在报警，反倒打草惊蛇。他们背后可能还有水军团队，得等鱼全浮上来再收网。”
王铁柱摩拳擦掌：“那我继续盯着网吧？我看那人今晚还会上线。”
“你去守着。”李慕白说，“他要是再发新帖，立刻截屏，顺便记下转账记录。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数钱。”
当晚，王铁柱蹲点两小时，果然抓到那混混再次登录多个账号，发布“第二批受害者出现”的消息。他趁对方去厕所，迅速复制了电脑里的全部聊天记录，并在其手机微信中找到一笔两千块的转账，备注写着：“封口费，别多问。”
凌晨一点，三人重新聚在村委会办公室。
苏婉清一边整理证据链，一边念叨：“这套路还挺专业，伪造病例、操控舆论、制造恐慌，最后低价收割。可惜忘了查发货时间。”
李慕白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舆情地图，轻声道：“他们以为我们只是个山村项目，随便搞点流言就能吓趴。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不只是种地的。”
王铁柱坐在外屋长凳上，拿块布慢悠悠擦着猎刀，忽然抬头：“要我说，干脆把这堆证据贴出去，让全村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不急。”李慕白笑了笑，“刀得慢慢磨，割起来才疼。”
苏婉清把打印好的声明稿递过来：“这是我拟的澄清公告，说明产品尚未出口，所谓‘中毒事件’纯属捏造，并附上运输和报关凭证。建议通过村广播和合作媒体同步发布。”
“发。”李慕白点头，“但别提李美丽的名字，就说‘个别人员受误导散布不实信息’。给她留点脸面，让她自己难受去。”
王铁柱嘿嘿一笑：“这招狠，比直接骂她还损。”
三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李美丽站在门口，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脸上强装镇定：“你们……忙完了？”
没人理她。
她干咳两声：“那个……我就是听说了点事，随口一说，也没想太多。”
苏婉清抬眼：“那你现在知道是假的了？”
“我……我也不是确定……”她眼神闪躲，“反正你们爱咋办咋办。”
说完转身就走，走得急，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一串脆响。
李慕白望着她的背影，低声说：“她还会来的。”
王铁柱把U盘塞进抽屉，顺手锁上。
苏婉清关掉电脑，窗外雨又开始下了，一滴砸在窗台上，裂成四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