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溜达着来到学校东门外的“老刘烧烤”。
此时华灯初上，烧烤摊的烟火气已经升腾起来，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混合着炭火的气息，勾人食欲。
他们找了个靠路边相对安静些的位置坐下，塑料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点菜的时候，三人虽然嘴上嚷嚷着要狠宰林哲一顿，但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田志平点了些羊肉串、牛肉串，孙新要了盘生蚝和几个鸡翅，张春雷则主打各类蔬菜和一份烤茄子，加上一些烤馒头片、面包片之类的主食，并没有铺张浪费。
他们都知道林哲家境普通，平时生活费也就和他们差不多，虽然今天他主动请客显得反常，但兄弟们之间，占点小便宜开心一下就好，不会真的让他大出血。
他们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和他们插科打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室友，内里早已天翻地覆。
不仅是个背负二十亿天文债务的“负二代”，兜里还揣着两万多来路古怪的“睡后收入”，手腕上更绑定着一个专出社死任务的坑爹外星系统。
这真相要是说出来，估计能把他们仨的下巴惊得掉进面前的啤酒杯里。
烤串陆陆续续上来，油光锃亮，冒着诱人的热气。
冰镇的啤酒倒入杯中，泛起厚厚的白色泡沫。四人碰杯，清脆的响声淹没在周围嘈杂的人声和烧烤的滋滋声中。
几杯冰啤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从游戏副本的攻略吹到学院里哪个老师最变态，又从隔壁班女生聊到未来的迷茫，气氛热烈而轻松。
“卧槽！谁啊这么牛逼？！”
正低头刷着手机的孙新突然爆出一句粗口，声音之大，引得旁边桌的人都侧目看来。
田志平嘴里嚼着羊肉串，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这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了？游戏又出bUG了？”
张春雷灌了一口啤酒，打趣道：“一惊一乍的干嘛？难不成是外星人攻打地球了？还是你女神官宣恋情了？”
孙新把手机屏幕往桌子中间一递，脸上满是发现惊天大瓜的兴奋：“不是！你们快看！校园论坛！置顶热帖！爆了！校花汪清媃在图书馆被一个神秘男子当场指责脱鞋不文明！据目击者称，汪清媃当场被说哭，掩面跑出图书馆！”
“我去？！真的假的？！”张春雷一把抢过手机，快速滑动着屏幕，眼睛瞪得溜圆，“我辈楷模啊这是？哪个勇士干的？连汪清媃都敢怼？”
田志平也凑过去看，啧啧称奇：“啧啧，这帖子图文并茂啊……虽然没拍到那男生的正脸，但这描述……居然真有这种傻缺？在图书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汪清媃脱鞋？这哥们儿是不想在学校混了吧？这不成全校男生的公敌了吗？”
林哲：“…………”
他拿着烤鸡翅的手僵在了半空，感觉嘴里的鸡肉瞬间变得如同嚼蜡。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后背又开始冒冷汗。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酵得这么快，这么猛！这才过去多久？
就已经上了校园论坛置顶？还“图文并茂”？虽然没正脸，但……
孙新拿回手机，一边翻看下面的评论一边幸灾乐祸地分析：“没想到啊没想到，校园女神也有今天！妥妥的黑历史啊！我当时怎么就没在图书馆呢？可惜了，没看到现场版！话说……你们猜汪清媃的脚丫好不好看？”他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
田志平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你一天到晚脑袋里就想那么点事！我跟你说，再美的女人，放屁也臭，抠脚也痒，都是红粉骷髅罢了！来，喝酒喝酒，看热闹归看热闹，别瞎意淫。”他举起酒杯。
林哲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喝酒吃串的心思。
他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论坛里那些议论、猜测，还有对那个“神秘男子”的口诛笔伐，每一条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默默祈祷，发帖的人像素模糊，目击者记忆偏差，千万不要有任何人把自己给认出来、扒出来！
同时，他在心里把那个罪魁祸首——坑爹系统，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无耻之徒”、“混账王八蛋”！
接下来的时间，林哲明显心不在焉。田志平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他只能强颜欢笑地附和几句，啤酒喝在嘴里都带着一股苦涩味。
他时不时就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就能确认自己没有被“曝光”。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四人都有些撑。
田志平打了个饱嗝，提议道：“怎么样？回去？还是去旁边的桌球室玩一会儿？刚吃饱，运动一下消消食。”
孙新立刻响应：“走着！正好试试我新学的那个低杆，今天非得虐爆你们不可！”
张春雷不屑地哼了一声：“就你？还新学的杆法？谁怕谁啊！不是我吹，就你们三个绑一块儿，我也能吊打你们！”
三人摩拳擦掌，目光都投向了林哲。
林哲现在满脑子都是论坛帖子和自己可能被刘浩盯上的恐惧，哪里还有心思去打桌球。
他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挤出疲惫的神情：“你们去吧，我头有点晕，喝的有点难受，想先回去睡觉了。”
三人见林哲脸色确实不太好看，精神也有些萎靡，不像装的，便也没强求。
“行吧，那你先回去歇着，我们玩会儿就回。”田志平拍了拍林哲的肩膀。
林哲点点头，付了账（孙新他们抢着付了一部分，最终AA了，并没真让林哲全请），独自一人朝着宿舍楼走去。
回到空无一人的415寝室，林哲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那三个家伙去了桌球室，没两三个小时肯定回不来。
寝室的安静反而放大了他内心的不安。他拿出手机，忍不住又点开了校园论坛。
那个关于汪清媃的帖子热度持续攀升，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
有人谴责那个男生的行为粗鲁无礼，有人同情汪清媃遭遇尴尬，更多的人则在好奇地打听那个“神秘男子”到底是谁。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根据模糊的侧影背影进行“人肉”分析了。
林哲越看心越凉。
他清楚地记得，帖子下面不止一个人提到了“刘浩”这个名字。
刘浩！体育学院的混世魔王！
家里有钱有势，本人长得高大魁梧，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同时也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行事张扬。
他追求汪清媃在全校都不是秘密，而且手段带着一股蛮横的劲儿，曾经有个不知情的男生对汪清媃献了几次殷勤，就被刘浩带着人堵在巷子里打进了医院，据说断了两根肋骨，最后刘浩家里赔了二十万才私了。
这件事当时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也让很多人对汪清媃望而却步。
林哲一想到刘浩那满是横肉的脸和砂钵大的拳头，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自己这小身板，在刘浩面前就跟小鸡仔似的，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要是被刘浩知道那个让他女神当众出丑、泪洒图书馆的人就是自己……那下场，绝对比半年前那个住院的兄弟还要惨上十倍！
估计就不是断两根肋骨能解决的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哲。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悬崖边上，随时都可能被人推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左手腕那块墨黑色的手表上。
系统……盲盒……对了！基因药剂！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点开系统空间。
那管散发着深邃蓝色幽光的基因药剂，正静静地躺在格子里。
【显着增强细胞活性、新陈代谢效率、神经反应速度、肌肉密度与骨骼强度……】
说明上的文字在他脑海中闪过。
如果……如果这药剂是真的，如果它真的能让自己变强，哪怕只是强一点点，在面对刘浩时，是不是就能多一点自保的能力？至少……跑得快一点？
巨大的危机感和对力量的渴望，暂时压倒了对于药剂副作用的恐惧。
林哲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取出那管基因药剂。
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丝。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然后猛地拔掉了那个木质塞子。
没有想象中的奇异香气，也没有任何光芒四射。
瓶口空空如也。
他不再犹豫，仰起头，将试管中的蓝色液体一口灌了下去。
液体顺喉而下，没有任何味道，口感就像最普通的纯净水，清凉，但也就仅此而已。
林哲咂咂嘴，有些茫然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说明书上提到的“排异反应”。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什么感觉都没有。
身体没有任何变化，既不发热，也不疼痛，甚至连一点困意都没有。
“难道……是假的？过期了？或者对我这个地球人无效？”林哲心里刚刚升起一丝庆幸和疑惑。
突然！
毫无征兆地，一股难以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从他身体深处爆发出来！
那不是单一的疼痛，而是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了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甚至每一个细胞！又像是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要将他整个人从内部撕裂、碾碎！
“我尼玛……呃啊——！”林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地抠着地面，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额头上、脖子上、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
这种痛苦远超他过去二十年认知的任何一种疼痛，什么牙痛、胃痛、摔伤骨折，在这种仿佛基因层面被强行改造撕裂的痛苦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想放声惨叫，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
隔壁寝室可能有人，万一被听见，引来围观或者报警，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拼命捶打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声。
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肌肉在痉挛抽搐，内脏仿佛被放在火上灼烧。
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活活痛死的时候，大脑的保护机制终于启动。
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感知瞬间被切断。
他彻底晕了过去，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小时。
林哲的意识才如同退潮后的礁石，缓缓从黑暗的深渊中浮起。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感受到的是地板的冰凉。
身上的剧痛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感和充实感？
就好像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
但紧接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混合着腥臊、腐败和某种化学试剂般的恶臭，猛地钻入他的鼻腔，呛得他一阵干呕。
他低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腻的、如同柏油般的黑色污垢！
这些污垢紧紧贴合在皮肤表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老鼠般的臭味。
他身上的t恤和短裤也早已被这层污垢浸透，变得硬邦邦、黏糊糊。
“我靠！”林哲惊呼一声，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动作之敏捷，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要是在平时，躺久了猛地起身多少会有点头晕，但现在他却感觉身轻如燕，毫不费力。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细究身体的变化了，当务之急是处理掉身上这层恶心的东西！
他连忙冲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让夜晚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冲散寝室里浓郁的臭味。
随后，他抓起干净的内裤和毛巾，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水房（宿舍每层楼公用的洗漱间和厕所），也顾不得会不会吵到别人，拧开水龙头，用略微发烫的热水，拼命地搓洗起来。
黑色的污垢异常顽固，需要用很大力气才能搓掉，露出下面新生的皮肤。
而当林哲借着灯光看清自己搓洗过的部位时，他再次愣住了。
手臂上的皮肤，变得异常光滑、紧致，隐隐泛着一种健康的光泽。
原本因为缺乏锻炼而有些松弛的肌肉线条，似乎也变得清晰、结实了一些。
这基因药剂……好像……真的有用？！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