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谷大捷与黑水泽反杀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冰水,瞬间席卷整个东荒。其引发的连锁反应,远比预想中的更为剧烈、迅速。
在这之前,磐石谷的扩张虽快,但在净尘宗这等庞然大物的眼中,或许只是边缘之地的小打小闹,是癣疥之疾。一个新兴部落的崛起与兼并,在这片广袤而混乱的土地上并不罕见。净尘宗高高在上,掌控着最富饶的中域资源和通往圣域的渠道,对于东荒边缘地带的纷争,大多采取代理人管理或偶尔派遣“猎犬”惩戒的模式,维持着一种粗糙的平衡。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
首先,是《噬狂诀》的颠覆性。这部功法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它能让人在遗弃之地这种环境下保持灵台清明,高效修炼而不堕疯狂,其意义对于底层修士和部落而言,不啻于黑暗中指路的明灯。净尘宗内部并非没有类似的“净化”法门,但无一不是核心秘传,绝不外泄,且修炼条件苛刻,远非《噬狂诀》这般似乎可以普及推广。凌云的行为,是在动摇净尘宗维持统治的根基——对“净化”力量的垄断。
其次,是凌云展现出的恐怖实力。一个眼神重创小灵圣初期!挥手间度化两名灵宗巅峰!这已经不是寻常灵圣能够做到的。消息传回净尘宗,立刻引起了高层震动。有长老推测,此人至少是灵圣后期,甚至可能触摸到了那传说中的“神境”门槛!更重要的是,他并非孤身一人,他拥有一个正在快速扩张、且因《噬狂诀》而凝聚力极强的势力——磐石谷联盟。
最后,是凌云的态度。他不仅没有在“猎犬”的警告下收敛,反而以雷霆手段反击,全歼毒鳄部,俘虏(在外界看来是俘虏)净尘宗使者,更是放出狂言,要“好好谈谈什么是真正的‘净尘’”。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净尘宗在东荒权威的公然挑衅!
一时间,东荒风云激荡。
所有尚未加入磐石谷联盟的部落都在观望,他们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一方面,《噬狂诀》的诱惑无比巨大;另一方面,净尘宗积威已久,其雷霆之怒,绝非寻常部落能够承受。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部落,此刻更是紧闭门户,不敢与磐石谷有任何牵连。
而已经加入联盟的部落,则人心惶惶。虽然修炼《噬狂诀》带来的好处实实在在,磐石谷也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和潜力,但面对净尘宗这个统治东荒不知多少岁月的霸主,恐惧是本能。不少部落首领暗中派人前往磐石谷,打探凌云的真实意图和应对之策。
磐石谷内,气氛同样凝重,却并非恐慌,而是一种大战将至的肃杀与……隐隐的兴奋。
中央广场,那根刻有《噬狂诀》入门心法的石柱周围,聚集了比平日更多的修士和民众。他们并非恐慌,而是在这“圣柱”之下,感受着功法带来的内心宁静,以此驱散外界的纷扰传闻,信念反而更加坚定。
凌云坐镇的中央石殿(原本的石屋已扩建),此刻灯火通明。
黑骨、黑岩、毒藤长老,以及新近提拔的几位来自归附部落、表现出众的灵皇巅峰统领,齐聚一堂。那两名被凌云度化的净尘宗“猎犬”——如今已更名为“净心”、“净念”,也垂手立于下首,他们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再无之前的戾气,气息甚至比被度化前更加凝练,显然《噬狂诀》对他们也产生了效果。
“大人,根据净心、净念提供的情报,以及我们多方探查,净尘宗此次绝不会善罢甘休。”黑骨率先开口,声音沉稳,“他们内部对于如何处理我们,虽有分歧,但主战派已占据上风。以净尘宗的行事风格,下一次来的,绝不会是小股‘猎犬’,极有可能是由灵圣中期乃至后期长老率领的‘净尘卫’主力,规模恐怕不下千人,而且……很可能携带宗门重宝。”
净尘卫,是净尘宗真正的精锐力量,直属宗主调遣,最低修为要求也是灵皇中期,擅长合击阵法,远非“猎犬”这种外围惩戒部队可比。
黑岩冷哼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来就来!正好让他们尝尝我们‘三元净魔阵’升级版的厉害!大人传授的新战阵,我正愁没地方试手!”他如今修为已稳固在灵宗巅峰,距离小灵圣只有一步之遥,战意高昂。
毒藤长老则更显谨慎:“不可轻敌。净尘宗屹立东荒数千年,底蕴深厚。而且,他们必然拥有强大的阵法与法宝。”
这时,净心(原猎犬首领)上前一步,躬身道:“主人,诸位统领。净尘宗的核心功法《净世圣典》,其‘净化’之力,本质上是强行剥离能量中的‘异种’属性,归于其定义的‘纯净’。而主人的《噬狂诀》,是在无序中建立内在的‘秩序’,是包容与转化。
从力量层级上看,《噬狂诀》的秩序之力,应在其‘净化’之力之上。但对方凭借修为和法宝优势,不可不察。”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显然对被度化前的宗门功法有着深刻理解,如今改换门庭,视角更加客观。
凌云端坐于上首,手指轻轻敲击着由整块黑曜石雕成的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净尘宗会来,而且会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意在立威,一举碾碎我们这颗‘异端’种子。”凌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他们视《噬狂诀》为对‘净世’理念的亵渎,视我们为必须清除的毒瘤。这一战,无可避免。”
他目光扫过众人:“而我们,要做的不仅是防御,更要借此一战,彻底打响《噬狂诀》的名声,奠定磐石谷联盟在东荒不可动摇的地位!”
“黑骨。”
“在!”
“即日起,启动‘铁壁计划’。将所有储备的混乱晶石,按照我给你的阵图,埋设于磐石谷外围百里之内,构筑‘九转玄阴噬灵大阵’!此阵不主杀伐,但能极大削弱、迟滞、吞噬入侵者的灵力,尤其是对净尘宗那种偏向光明的圣光之力,有奇效。我要让净尘宗的人,未至谷前,先耗三成力!”
“是!”黑骨精神一振,领命而去。这工程浩大,但若能建成,磐石谷将成为真正的龙潭虎穴。
“黑岩。”
“在!”
“你负责操练所有战斗人员。将‘三元净魔阵’简化,推广至所有灵皇级小队。重点演练‘小阵联动,大阵合围’的战法。同时,选拔最精锐的三百人,由你亲自统领,演练我新推演出的‘星罗诛神阵’!此阵需以《噬狂诀》为基,引动周天星力(虽此界星辰不显,但可引动混乱灵气中蕴含的类似能量),攻防一体,可战灵圣!”
“是!必不负大人所托!”黑岩眼中精光爆射,战意熊熊。
“毒藤长老。”
“老朽在。”
“你带领木系修士,配合阵法布置,在关键节点催生‘蚀灵藤’、‘迷魂花’。并将你研制的所有毒剂、孢子,不分种类,全部储备起来,我要让这百里防线,步步杀机!”
“遵命!”毒藤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至于他们的高端战力,宗门法宝什么的你们不用担心,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
随后,凌云又对几位新晋统领和净心、净念做了详细部署,包括情报侦查、后勤保障、民众疏散预案等等,方方面面,考虑周详。
众人领命而去,大殿内只剩下凌云一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殿外,眺望着东方那片被灰霾笼罩,却隐隐有煌煌之气透出的区域——净尘宗总坛所在的方向。
“净尘宗……以净世之名,行垄断之实。视众生如草芥,圈养信仰,自私自利,这岂是真正的‘净’?”凌云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的《噬狂诀》,求的是内在的秩序与平和,是授人以渔,是共同超脱。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抬起手,掌心之中,一缕银色的秩序之力如同活物般流转,时而化作符文,时而归于混沌。
“这一战,便让这东荒众生看看,究竟谁的道,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未来!”
随着凌云的命令下达,整个磐石谷及其附属势力,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无数修士在荒野中埋设阵基,操场上杀声震天,各种战争物资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和调配。
一股肃杀之气,以磐石谷为中心,弥漫开来。东荒的天空,仿佛更加阴沉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净尘宗的战书,或许已经在路上。而凌云和他的磐石谷,已然张开了口袋,磨亮了爪牙,准备迎接这决定东荒命运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