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阁”与“暗香居”在京中引起的风潮,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不断扩大。云暮深居竹苑,运筹帷幄,通过加密的信件与两位明面上的掌柜保持联系,根据市面反馈和季节变化,不断推出新的设计。
她绘制的秋日系列,以“金风玉露”为主题,采用了更为挺括的锦缎和软绸,颜色上摒弃了夏日的清浅,选用了枫叶红、秋香黄、琥珀褐等浓郁色调,衣襟和袖口绣着缠枝菊、石榴多子等寓意吉祥的纹样,既应景又华贵。同时,她推出了“暗香居”的第四款香露——“桂华秋月”,气味甜暖馥郁,仿佛月下丹桂盛放,带着丰收的满足与宁静。
新品一经推出,再次引发抢购。尤其是几款限量版的“金风玉露”系列成衣,价格已被炒至天价,却依旧有价无市,成了京中贵女们身份与财力的最新象征。
这日午后,萧衍斜倚在寝殿的软榻上,听着心腹管事低声禀报近一月的账目。当听到那串惊人的数字时,他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
他知道云暮擅经营,却未想到,她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织就这样一张点石成金的财富之网。这庞大的资金流,不仅迅速填补了他因打点各方而产生的亏空,更有大量结余,足以支撑他下一步更为隐秘和庞大的计划。
“王爷,”管事禀报完毕,又补充道,“云姨娘吩咐,后续所得银钱,除维持店铺运转及必要打点外,其余皆存入‘通源’票号‘青’字户头。这是凭证。”他恭敬地呈上一枚看似普通的青玉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暗纹。
萧衍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质。“通源”票号是南方最大的钱庄之一,背景深厚,与朝廷关系千丝万缕,将钱存入其中,既安全,又便于在各地调动。她连这一步都想到了。
“她近日如何?”萧衍将令牌收起,状似随意地问道。
“姨娘一切安好,只是……颇为辛劳。时常熬夜绘制图样,调配香露。”管事斟酌着用词,“竹苑用度依旧俭省,姨娘并未因进项颇丰而有所改变。”
萧衍闻言,眸色微沉。他知道,她如此拼命,不仅仅是为了履行合作的约定,更是为了积蓄力量,早日查清沈家血案。那份深埋于心的仇恨,始终是她前进的最大动力。
“知道了。下去吧。”他挥退管事。
殿内重归寂静。萧衍望着窗外渐黄的梧桐叶,心中思绪翻涌。云暮展现出的商业天赋,远超他的预期,这让他欣喜,却也隐隐生出一丝难以掌控的感觉。她像是一颗蒙尘的明珠,正在他亲手拂去的尘埃下,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
而此刻的竹苑,云暮正对着一幅刚完成的设计图凝眉思索。这是一套冬日礼服的图样,以“踏雪寻梅”为意,尚缺一个画龙点睛之笔。
春杏端着午膳进来,依旧是清粥小菜,只是今日的粥里,罕见地多了几颗红枣。她将食盒重重放在桌上,斜睨了云暮一眼,语气带着惯常的酸意:“姨娘如今日进斗金,怎的还吃这些?莫不是银钱都攒着,要另谋高就不成?”
若是往日,云暮只会充耳不闻。但今日,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春杏,那眼神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让春杏没来由地心头一悸。
“我的银钱如何用,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过问?”云暮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还是你觉得,周管家能护你一世?”
春杏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不敢再言,慌忙退了出去。
云暮看着晃动的门帘,眼神微冷。周福……是时候该清理了。萧衍重伤期间,这管家上蹿下跳,与沈月柔那边联络频繁,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案上的设计图,指尖在“梅花”的图案上轻轻一点,心中已有了计较。不仅要清理内鬼,这“云裳阁”的声势,也该再添一把火了。
几日后,“云裳阁”放出消息,将于三日后的巳时,在店内公开拍卖三套由“闻先生”(云暮对外的化名)亲手设计的“踏雪寻梅”系列顶级定制礼服,仅此三套,价高者得。消息一出,京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夫人贵女们皆蠢蠢欲动,翘首以盼。
拍卖当日,“云裳阁”门前车水马龙,香车宝马堵塞了整条街巷。三套礼服最终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天价成交,买主皆是京中最顶级的勋贵之家。“云裳阁”和其背后的“闻先生”名声大噪,风头一时无两。
大量的金银,如同百川归海,通过“通源”票号,悄无声息地汇入萧衍的势力版图,为他下一步的朝堂博弈,奠定了坚实的财力基础。
而端坐于竹苑窗下的云暮,听着小菊带回的拍卖盛况,神色依旧平静,只在垂眸看向自己指尖那枚不起眼的、刻着“因果皆偿”的金锁片时,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
商业上的成功,只是第一步。她要的,远不止这些泼天富贵。高德海、沈家血案、婉妃之死……那些隐藏在迷雾后的真相,她终将一一揭开。而这滚滚而来的金钱,便是她斩向迷雾的第一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