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驼铃客栈休整两日后,众人再次启程。璇玑子从商队首领那里获得了更多关于西方“死亡之海”的信息,并重金购买了一份标注着几处可能存在的古老遗迹和危险区域的粗糙地图。
那枚青铜残片则被离阙收起,其上残留的邪异气息是重要的追踪线索。
离开绿洲,眼前的景象再次被无垠的黄沙取代。热浪扭曲着空气,四周除了连绵的沙丘,再无他物,寂静得只剩下风声和驼铃(璇玑子购置了几匹耐旱的沙驼代步)。
“死亡之海…名不虚传。”星枢子抹了把汗,眼中星芒试图穿透沙尘,观察着地脉能量的流动,“这里的法则好混乱,灵气稀薄得几乎感觉不到,而且…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清芷细心地将水囊分给大家,并在每个人的沙驼鞍鞯上贴了小幅的“清凉符”和“避沙符”,虽然效果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大打折扣,但也能带来些许舒适。
青岚则不断对照着地图和实际地形,修正着方向,眉头紧锁:“地图误差很大,只能确定大致方位。”
阿沅趴在沙驼背上,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蔫蔫地抱着水囊小口喝水,早已没了之前的兴奋劲。
栖梧依旧黏在离阙身边,见他白衣在风沙中依旧洁净不染,忍不住好奇地问:“师尊,您这避尘术能不能教教师弟?回头我给阿珩那小子也弄一个,省得他整天滚得跟泥猴似的。”
离阙并未看他,目光遥望着远方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沙暴龙卷,淡淡道:“心静自净。”
栖梧撇撇嘴,心里嘀咕:师尊就是小气。手上却殷勤地凝聚起一小团水雾,试图给离阙降温,结果被离阙周身的寒意直接冻成了冰晶簌簌落下。
众人:“……”
璇玑子无奈地笑了笑,指着前方一处隐约的黑点:“地图标注,那里曾有一处小型的古代驿站废墟,或许可以稍作歇脚,避开正午的烈日。”
靠近后,发现那所谓的驿站早已被黄沙掩埋了大半,只剩下几段断裂的土墙和一根歪斜的石柱,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众人下驼,躲到断墙的阴影下休息。清芷拿出在绿洲准备的馕饼和肉干分给大家。阿沅没什么胃口,小口啃着饼,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废墟。
忽然,她指着不远处沙地里半掩的一个东西:“那是什么?”
青岚走过去,小心地拨开沙土,挖出了一盏锈迹斑斑、造型奇特的青铜灯盏,灯盏上刻着的,正是那种扭曲的触手图案!
“又是这个符号!”星枢子凑过来,面色凝重,“这驿站恐怕没那么简单。”
离阙接过灯盏,指尖划过那些纹路,闭目感知片刻,睁眼道:“残留有微弱的空间波动。此地曾有一处小型传送阵,已被毁。”
线索再次指向那神秘的教派。他们在此地的活动,远比想象中更早、更频繁。
休息过后,继续上路。越往深处,环境越发恶劣。不仅酷热难当,还开始出现诡异的“流沙鬼唱”——
风声穿过特殊的沙丘地貌,会形成如同鬼魂哭泣呜咽的声音,扰人心神。偶尔还有巨大的、潜伏在沙地下的毒蝎猛兽突然袭击,但在栖梧随手弹出的魔焰下,都化为了飞灰。
日落时分,天边燃起壮丽的火烧云,将整个沙海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气温骤降,寒冷刺骨。
众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巨大岩山脚下扎营。璇玑子布下简单的防护阵法和避风结界,清芷和青岚忙着生起篝火,准备晚餐。
阿沅裹着厚厚的毯子,靠在星枢子旁边,看他用星辉模拟出小小的星辰逗她开心。
栖梧从储物空间里居然搬出了那张从雪吼村顺来的黑玉兽骨摇椅,摆在避风处,非要让离阙坐上去。
离阙看着那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摇椅,沉默了片刻。就在栖梧以为又要被拒绝时,离阙却真的走过去,拂衣坐了下来。
栖梧顿时喜出望外,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蹲在摇椅旁,献宝似的拿出各种搜罗来的吃食——晶莹的沙枣、饱满的坚果、甚至还有一小壶西域特色的蜜酒。
“师尊,尝尝这个,据说用绿洲最甜的葡萄酿的,不醉人。”他倒了一小杯,递到离阙唇边。
离阙看着他被篝火映照得格外明亮的眼眸,沉默了一下,就着他的手,低头浅尝了一口。蜜酒甘醇,带着果香,确实不易醉人。
“如何?”栖梧紧张地问。
“尚可。”离阙的评价万年不变。
栖梧却心满意足,就着离阙喝过的杯子,将剩下的蜜酒一饮而尽,咂咂嘴:“嗯,果然甜!”仿佛间接接吻也能让他甜到心里。
摇椅轻轻摇晃,离阙闭目养神,霜白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栖梧就安静地蹲在一旁,看着师尊的睡颜,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其他几人看着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各自休息。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啸。
值夜的青岚忽然警惕地抬起头,望向远处黑暗的沙丘:“有动静!”
众人瞬间惊醒。
只见远处沙丘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约有十来人,皆穿着宽大的、遮蔽了身形的暗黄色斗篷,沉默地行走在月光下的沙海中,步履一致,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地图上标注的一处危险区域。
“是那些人吗?”清芷压低声音。
星枢子眼中星芒闪烁,脸色微变:“他们身上的能量波动…很古怪!死气沉沉,但又蕴含着那种邪异的气息!而且…他们好像没有活人的生机!”
离阙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那支队伍:“傀儡。以邪法炼制的行尸,承载着施术者的神识,前往固定地点。”
“跟着他们!”栖梧立刻来了精神,“说不定就能找到老鼠窝!”
离阙微微颔首。
众人立刻熄灭篝火,收起营帐,远远吊在那支诡异的队伍后面。
那些斗篷傀儡似乎对沙漠极其熟悉,总能避开流沙和危险区域,速度不慢地向着沙漠深处行进。
跟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黑色峡谷。峡谷入口处,弥漫着浓郁不散的黑色煞气,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那支傀儡队伍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峡谷,消失在黑雾之中。
“好重的煞气!里面肯定有古怪!”星枢子道。
离阙感知片刻,道:“峡谷内有极强的能量干扰和空间禁制,神识难以探查。”
栖梧摩拳擦掌:“管他龙潭虎穴,闯进去再说!”
就在众人准备进入峡谷时,离阙忽然抬手制止。他目光锐利地看向侧后方的一片沙丘,声音冰冷:“出来。”
话音落下,那片沙丘毫无动静。
栖梧冷哼一声,屈指一弹,一缕魔焰如同毒蛇般射入沙丘!
“啊!”一声惊呼,一个穿着破烂皮袄、身材瘦小、脸上涂着油彩的少年从沙丘后滚了出来,狼狈不堪。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奇怪的、如同罗盘般的骨器。
正是前几日在金沙集,那个被栖梧救下的卖兽皮的少年!
少年惊恐地看着众人,尤其是离阙和栖梧,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别杀我…我…我没有恶意!”
“是你?”栖梧挑眉,“你跟踪我们?”
少年连忙摇头,举起手中的骨器:“不…不是!我是‘寻踪者’…我是跟着‘黑煞’的痕迹来的…我阿爹…
一年前就是跟着一队这样的‘黑煞’进入死亡之海,再也没有回来…”他眼中充满了仇恨与倔强,“我想找到我阿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原来这少年竟与他们目标一致。
离阙的目光落在少年手中的骨器上:“此物能追踪那些傀儡?”
少年点头:“这是我们一族传承的‘寻煞盘’,能感应到那种特殊的死煞之气…但我只能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离阙看向那煞气弥漫的峡谷,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倔强又脆弱的少年,冰蓝色的瞳孔中看不出情绪。
“跟紧。”他淡淡说了两个字,便转身率先向峡谷走去。
栖梧看了那少年一眼,啧了一声:“小子,算你运气好。跟丢了,可没人管你。”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忙爬起来,紧紧跟上队伍。
神秘的峡谷近在眼前,其中隐藏的,会是最终的答案,还是更深的陷阱?新的同伴加入,又会给这支队伍带来怎样的变数?
沙海之夜,危机四伏,前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