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因为黑瞎子、解雨臣和霍秀秀的到来，仿佛被投入了几颗活络的石子，原本紧绷压抑的气氛，总算漾开了一圈带着生气的涟漪。
胖子是最高兴的，搓着手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云彩脸上也多了真切的笑容，帮着洗菜切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多几个人，似乎就能多分担一些那无形的压力。
霍秀秀的到来，更是给冯宝宝带来了新鲜的玩伴。
午饭后，她便拉着冯宝宝和云彩一起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
霍秀秀看着电视看得嘴巴有点馋了，于是把自己带来的几个精致的大盒子拿过来，一打开里面装满了从北京各种老字号和西点店搜罗来的点心，琳琅满目，香气诱人。
“宝宝，快来尝尝！这是豌豆黄，这是驴打滚，这是杏仁豆腐……”霍秀秀献宝似的把盒子一个个打开。
冯宝宝盘腿坐在地垫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些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点心，像极了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她先拿起一块豌豆黄，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然后点点头：“嗯，甜，绵。”
又拿起一块驴打滚，外面裹着的黄豆粉沾了她一鼻子，她也不在意，嚼了嚼：“这个有豆面，香。”
霍秀秀和云彩被她这认真的品评逗笑了，云彩赶紧拿来湿毛巾给她擦脸。
冯宝宝一边接受擦脸服务，一边伸手去拿下一块。她吃得专注而满足，每一种都尝一点，遇到特别合口味的，还会多看一眼，记下样子。
另一边，胖子在院子里劈柴，黑瞎子靠在门框上，墨镜反射着阳光，嘴里叼着根草茎，优哉游哉地指点江山：“我说胖子，你这下盘的力道不对啊，虚浮！一看就是最近疏于锻炼，光顾着研究你那菜谱了吧？”
胖子把斧头往木桩上一剁，叉着腰喘了口气，没好气地回怼：“你行你上啊！站着说话不腰疼！胖爷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还不是为了喂饱你们这群祖宗！尤其是某个戴墨镜的，吃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干活的时候影子都摸不着！”
黑瞎子嘿嘿一笑，丝毫不以为意：“能者多劳嘛！再说了，瞎子我这不是在给你做技术指导吗？你看你，额头冒虚汗，手臂发抖，典型的肾虚表现……哎哟！”
他话没说完，胖子抄起一根小木柴就扔了过去，被黑瞎子笑嘻嘻地轻松接住。
“滚蛋！你才肾虚！你们全家都肾虚！”胖子笑骂道，“再瞎哔哔，今晚的红烧肉没你份！”
“别啊胖爷！我错了！”黑瞎子立刻认怂，变脸比翻书还快，“您这劈柴的姿势，那叫一个稳准狠，力拔山兮气盖世！一看就是高手风范！”
看着这两人斗嘴，坐在屋檐下连日低气压的吴邪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这种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吵闹，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解雨臣则和张起灵坐在稍远一点的石桌旁。
解雨臣慢条斯理地泡着茶，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他偶尔抬眼看看院子里打闹的胖子和黑瞎子，又看看客厅里窝着的三个女孩，最后目光落在对面沉默如山的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客厅里那个盯着电视屏幕的侧影上。
他周身的气息依旧内敛而冰冷，但比起前几天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紧绷，此刻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缓和。
“尝尝，今年的新茶。”解雨臣将一杯澄澈的茶汤推到张起灵面前。
张起灵目光微转，落在茶杯上，停顿了两秒，然后伸手端起，浅浅啜了一口。
“如何？”解雨臣问。
张起灵放下茶杯，只回了两个字：“可以。”
解雨臣也不在意他的惜字如金，笑了笑，自己也端起一杯，慢慢品着。
有些交流，本就不需要太多言语。
客厅的电视机还在开着，播放着时下流行的都市爱情剧。霍秀秀和云彩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讨论着剧情。
“哎呀，这个男主也太笨了，女主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霍秀秀看得投入，忍不住吐槽。
云彩捂嘴笑：“秀秀姐，这都是演的呢。”
冯宝宝听着她们的对话，眼睛看着电视屏幕，嘴里还塞着一块绿豆糕，腮帮子鼓鼓的。
她突然指着屏幕里正在吵架的男女主，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为啥子要吵？直接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不就完咯？”
霍秀秀和云彩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霍秀秀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宝宝，感情的事情不能靠打架解决的！”
冯宝宝眨眨眼，更加不解：“为啥子？打架最直接噻。你看我跟闷娃儿，”她指了指那边安静喝茶的张起灵，“我们就不吵，直接打。”当然，她指的是切磋。
霍秀秀和云彩：“……” 这逻辑，她们竟无法反驳。
冯宝宝说完随手就拿起了一个小巧精致、色彩鲜艳的马卡龙。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然后一口咬下去。
瞬间，她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眉头紧紧拧起。
“太甜咯……”她嘟囔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仿佛吃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她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马卡龙，扔了觉得浪费，自己又实在不想再吃。
她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院内石桌旁安静坐着的张起灵身上。
她站起身，拿着那半块甜得发腻的马卡龙，噔噔噔走到张起灵面前。
解雨臣挑了挑眉，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院子里拌嘴的胖子和黑瞎子也停下了动作，好奇地望过来。客厅里的霍秀秀和云彩也悄悄看了过去。
张起灵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冯宝宝，和她手里那块明显不受她待见的点心。
冯宝宝把马卡龙直接递到他嘴边，语气理所当然：“闷娃儿，这个太甜咯，你吃。”
张起灵看着她皱巴巴还没完全舒展的小脸，没有任何犹豫，低头，就着她的手，将那半块马卡龙吃了进去。
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他面不改色地咀嚼、咽下。
冯宝宝看着他吃完，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她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于是，在霍秀秀和云彩好奇又带着点揶揄的注视下，冯宝宝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张起灵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帮我解决了，很棒。”她学着电视里的台词，语气却平板无波“奖励。”
张起灵显然没料到这个“奖励”，身体极微地僵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浅红。
但他没有躲开，只是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眼底深处有什么情绪飞快地掠过。
“噗——”正在喝水的黑瞎子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剧烈耸动。
解雨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丝了然的笑意。
霍秀秀和云彩则是瞬间红了脸，互相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偷偷去瞧那两人，心里又是害羞又是觉得好玩。
冯宝宝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发布完“奖励”，就心满意足地转身，又跑回去继续攻克她的点心盒子了。
黑瞎子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胖子说：“我靠……哑巴这……可以啊……这待遇……”
胖子回过神来，咂咂嘴，一脸羡慕嫉妒恨但又骄傲：“妈的，还是小哥牛逼！不过胖爷我有云彩，嘿！”
吴邪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解雨臣轻笑一声，茶杯端在手里，对张起灵道：“看来，以后你的‘任务’还挺多。”
张起灵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试图冲淡口中那腻人的甜味，但耳根的红色却久久未退。
傍晚，晚饭时分。
胖子的盛宴准备好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鸡鸭鱼肉，时令蔬菜，香气四溢。
饭桌上气氛热闹了许多。胖子热情地给大家夹菜，黑瞎子插科打诨，讲述着北京的新鲜事，霍秀秀和云彩也笑着附和。
冯宝宝依旧是最专注吃饭的那一个。
张起灵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是在给冯宝宝夹菜，把她爱吃的都挪到她面前，或者将她够不到的菜夹到她碗里。
这时冯宝宝尝到了一块胖子秘制的红烧肉，炖得酥烂入味，肥而不腻，她眼睛一亮。
于是，她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转身就递到了旁边张起灵的嘴边：“这个好吃。快吃”
她习惯性地想把这好东西分享给她认为“需要投喂”的张起灵。
张起灵看着她亮晶晶的、带着分享欲的眼睛，沉默地张口接住。
他其实对食物没有太多偏好，但只要是冯宝宝给的，他都会吃下去。
冯宝宝看着他咀嚼、咽下，流程走完。
她又想起了“奖励机制”。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再次凑过去，在张起灵的嘴上亲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啵”声。
“听话。”她拍了拍他的胳膊，像表扬一只乖巧的大型犬，“奖励。”
众人：“…………”
这下连解雨臣都忍不住抬手抵唇，轻咳了一声，掩饰笑意。
黑瞎子直接“噗嗤”笑出声，对着张起灵挤眉弄眼。
胖子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心痛状：“哎哟喂！没眼看没眼看！这狗粮撒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吴邪扶额，哭笑不得。霍秀秀和云彩则红着脸低头偷笑。
张起灵这次似乎有了点心理准备，虽然耳根依旧泛红，但表情还算镇定，只是默默扒了一口饭，没有看任何人。
冯宝宝对众人的反应感到有些困惑，她看了看张起灵微红的耳朵，又看了看笑得东倒西歪的胖子几人，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奖励不对吗？”她认真地问，“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她记得可清楚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黑瞎子一边笑一边说：“对！对！宝儿你说得都对！这奖励太好了！哑巴你多受着点！”
这顿晚饭，就在这种既让人忍俊不禁，又莫名觉得晃眼睛的氛围中结束了。
饭后，霍秀秀拉着冯宝宝和云彩继续看电视，黑瞎子和胖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坏主意”。
解雨臣和吴邪则坐在院子里，低声交谈着，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
张起灵依旧守在冯宝宝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