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那双苍老的眼睛死死盯住白雪。
“这具年轻的躯体里,关着一个充满仇恨的、破碎的老灵魂。玛尔塔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只是为了让我成为她寻找完整技术的猎犬。‘黑王子’的身份,正好满足了她操控一个令人恐惧的傀儡需求。”
“那些年…我就像个梦游者…记忆时断时续…凭着那股深刻的恨意去执行她的命令,同时也执行着我自已都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复仇计划…追捕你,既是为了笔记,也是为了…为了发泄这无处安放的痛苦!”他的叙述再次变得混乱,显示出意识的不稳定。
他的声音忽然沉淀下来,那双眼睛里的浑浊似乎被某种东西廓清了一些,“直到进了监狱,漫长的寂静…没有玛尔塔的指令…没有外界的干扰…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开始慢慢重组…拼接…我终于…终于清晰地想起了我是谁!想起了我为何在此!想起了林国栋对我做的一切!”
监狱的生活没有摧毁他,反而阴差阳错地让他在沉寂中完成了意识的整合,让他找回了完整的、充满仇恨的自我。
“现在,你终于站在我面前了。”
黑王子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充满了目的性,“林国栋的女儿。他欠下的债,该由你来偿还了。他夺走了我的儿子,我的名誉,我的人生…甚至我正常的死亡!现在,我要拿走他留在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你,以及他视若珍宝的研究成果。”
他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下方远处,传来铁链绞动的嘎吱声——那个悬挂着失踪男孩的铁笼,又开始缓缓下降!
“选择吧,林小雪。交出你父亲笔记里最后的核心密钥——他一定把它藏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或者,亲眼看着无辜者为你的犹豫付出代价。这一次,没有玛尔塔,没有混乱的记忆,只有我——马里奥·菲拉斯,向你,林国栋,讨还这笔迟了二十年的血债!”
与此同时,旋转木马陷阱下方,开心果躺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腿断裂处的剧痛。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恶心欲呕。
“博士…”
他尝试着对着空气呼喊,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只剩下空洞的回音。无人应答。
他强迫自己冷静。
忍着剧痛,在黑暗中摸索。
手指先是碰到一个圆筒状的东西——他的强光爆闪笔。
又摸到一个冰凉的小金属球——微型舞台烟雾发生器。
还有一包痒痒粉…几根怎么也掰不断的“魔术钢筋”…都是他插科打诨的道具,此刻却成了井下唯一的指望。
他想起小机灵在最终行动前偷偷塞给每个人、嘱咐关键时刻才能用的那个小东西——一个伪装成纽扣电池的微型紧急信号发射器。
他的那个,被他用胶布粘在了道具箱的夹层里。
他咬着牙,忍着左腿钻心的疼痛,艰难地挪动身体,摸索那个已经摔变形的道具箱。手指终于触碰到夹层里那个微小的凸起。
而地面上,博士和小机灵正围着洞口心急如焚。
“盖板从下面根本推不开!像是被电磁锁死了!”博士尝试了几次后,绝望地低吼。
小机灵操纵着无人机,试图寻找井壁的薄弱点:“结构太坚固了!强行破坏可能引起二次坍塌!”
他们的耳机里传来星辰的声音,带着哭腔:“东区还是没信号!阿爆和阿杰的生命体征最后消失前波动非常剧烈!摩天轮控制室有强信号屏蔽,白雪进去后通讯也几乎中断了!我们...”
就在这时,小机灵面前的主控台上,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噪音淹没的信号指示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又迅速熄灭。
“等等!”
小机灵猛地扑到屏幕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刚才有个信号!非常弱,频段是我们内部紧急频段!”
“是开心果还是阿杰?”博士急问。
“无法确定!太快了,强度几乎为零,像是电池快要耗尽的状态!”小机灵疯狂地调整着接收参数,试图捕捉那稍纵即逝的信号。
“需要时间锁定和放大!”
井下,开心果深吸一口气,举起了那支强光爆闪笔。他知道这可能会彻底激怒黑王子,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开心果猛地将爆闪笔对准头顶的洞口,按下了开关!
一道极其刺眼的、高频闪烁的强光瞬间爆发,如同黑暗井底升起的一颗小太阳!即使隔着眼皮,也感到一阵灼痛。
几乎同时,地面上,小机灵面前的信号接收器猛地爆发出一个清晰的、虽然依旧微弱但已足够稳定的脉冲信号!
“锁定了!就在洞底!是紧急求救信号!”小机灵大喊道。
博士立刻对着麦克风大喊:“开心果!坚持住!我们收到信号了!”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未落,黑王子冰冷扭曲的声音就通过广播系统再次响彻乐园,充满了被挑衅的暴怒:
“小把戏!喜欢闪光灯是吗?让我给你们加点更刺激的!”
井下,靠近底部的井壁突然打开几个小孔,一股刺鼻的、浓密的白色烟雾猛地喷涌而出!是高效催泪瓦斯!
“咳!咳咳!”开心果瞬间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呼吸变得极度困难。烟雾迅速吞噬着井底所剩无几的空气和光线。
“妈的,玩脱了…”开心果一边咳一边艰难地摸索掉在地上的烟雾发生器,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视线模糊,根本无法分辨。
“信号在减弱!”小机灵急得满头大汗”
“他受到干扰!或者发射器被破坏了!”
“不能再等了!”博士看着开始弥漫出丝丝白烟的洞口,眼中闪过决绝。
“小机灵,用无人机吊绳索强降!星辰,屏蔽附近区域的信号,尽量拖延他的下一步!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博士说着,竟朝着摩天轮控制室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对着天空大喊:“黑王子!你这懦夫!对着孩子下手算什么!你的仇人是我!是我当年建议国栋让你顶罪的!来找我!”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赌那个疯子的仇恨会优先指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