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装置内无数精密拼接的青铜镜面，如同某种远古祭祀的邪恶法器，又带着超越时代的科技感。内壁错综复杂的管线和雾化喷口，连接着盛放未知液体的容器，无声地诉说着创造者疯狂而严谨的意图。
“反射迷宫……”李健盯着那行英文标题，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东西……这东西是干嘛用的？”
陈默的目光如同被钉在了设计图中心那个平台上：“制造幻觉。高纯度致幻剂通过雾化装置，在封闭空间内形成气溶胶。青铜镜面经过特殊处理和高精度角度计算，无限反射、扭曲、叠加中心平台的影像和光线。进入者的大脑在药物和视觉的双重冲击下，认知会被彻底剥夺和重塑。他所谓的‘镜廊开启’、‘亲迎回归’，就是要将李婉婷置于这个装置中心，让她在极致的感官混乱中，只认同沈明辉灌输的‘真实’。”
一阵寒意掠过所有听到这段话的人的脊背。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犯罪的范畴，近乎科幻恐怖片里的情节。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李健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找！就算把云城每一寸地皮都掀起来，也要在三天内找到这个鬼东西和这个疯子！”
所有可用警力被调动，重点排查目标迅速锁定：沈明辉曾工作过的博物馆周边废弃仓库、他所知或有能力获取的工业遗址、近期有异常大型设备进出或改造痕迹的地点、以及能耗异常的隐蔽场所。
陈默却再次走向那堆从废弃工厂带回的证物。之前的注意力大多被中心的曼陀罗和狂乱的涂鸦吸引，此刻，他更关注图纸边缘和一些不起眼角落的标记。
在一张图纸的右下角，他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用极细钢笔勾勒的简化图徽——那是一个被一道闪电状裂纹贯穿的青铜鼎图案。图案旁还有两个更小的字母：“S.m.”。
沈明辉名字的缩写！
陈默立刻将图纸递给技术员：“扫描放大这个图徽，进行全市范围内的图案比对！重点查询企业注册logo、研究所标志、甚至是一些小众俱乐部或团体的标识！”
他又拿起那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沈明辉和李婉婷，两人穿着学士服，笑容灿烂地站在一栋有着巨大玻璃穹顶的古老建筑前。建筑门口挂着的牌匾上写着：“云城理工大学物理学院，应用光学研究所”。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抓起内部电话：“李队！重点排查云城理工大学老校区，特别是废弃的应用光学研究所旧址！沈明辉的‘镜廊’很可能与一个十五年前被称为‘镜’有关的项目有关！”
线索的突然出现让李健精神大振：“理工大学老校区？那里大部分都废弃改建了！应用光学研究所？……不管了，立刻查！调取该区域所有建筑图纸和历史档案！通知辖区派出所，立刻派先遣队过去外围摸排！”
历史档案和建筑图纸的调取需要时间。先遣队很快传回消息：应用光学研究所旧址早在十年前就已拆除，原址上建起了一个物流中转仓库。仓库目前正常运营，近期未发现异常。
难道线索错了？
陈默没有放弃：“查研究所拆除时，是否有废弃的地下室、地下管道或者未完全拆除的附属建筑被掩埋或封存？还有，‘镜’有关的项目！立刻联系理工大学档案馆，查询所有名为‘镜’或者编号带‘J’的历史研究项目！”
等待理工大学档案馆回复的时间里，技术队那边传来了关于图徽的比对结果。
“李队，陈警官！那个青铜鼎图徽有匹配项！”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兴奋，“云城有一家极其小众的、注册人数不到十人的私人俱乐部，叫做‘青铜学会’，他们的会徽就是一个被裂纹贯穿的青铜鼎！注册地址……在城东的‘创客公园’c区77栋！注册法人代表叫……司徒明！”
“司徒明？”李健一愣，“不是沈明辉？”
陈默立刻道：“司徒明，S.m.！很可能就是沈明辉用的化名！创客公园那里有很多共享工作室和小型实验车间，完全具备加工和组装那种装置的条件！”
“立刻行动！包围创客公园c区77栋！注意，嫌疑人可能极度危险，可能持有化学危险品，让特警支队和排爆队跟上！”李健对着对讲机怒吼，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陈默紧随其后。
警笛呼啸，车队如同离弦之箭刺破夜幕，冲向城东的创客公园。
创客公园c区77栋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外表看起来与其他共享工作室无异，此刻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静。特警迅速封锁了周边区域，疏散了邻近楼栋的人员。
破门锤重重撞开加固过的防盗门。特警队员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
一楼是正常的工作室陈设，3d打印机、激光雕刻机、各种工具零件摆放整齐，但空无一人。
搜索很快延伸到二楼。二楼空间更大，被分割成办公区和实验区。实验区内，几个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青铜碎片、雕刻工具、化学器皿，墙上挂着一些复杂的图纸，与在废弃工厂发现的符号图纸风格类似。角落里堆着几个密封的金属桶，贴着危险化学品标志。
但没有发现那个所谓的“反射迷宫”装置，也没有沈明辉的踪影。
“报告！发现一个隐藏楼梯，通往地下室！”一名特警喊道。
地下室入口被一个沉重的工具柜遮挡，伪装得很好。楼梯陡峭而深邃，一股混合着金属、机油和某种奇特化学香气的味道从下方涌上来。
战术手电的光柱划破黑暗。地下室面积远超想象，几乎掏空了小楼的地下部分。然而，里面同样是空的。只有地面留下的巨大圆形基座安装痕迹，以及墙上密密麻麻的电源接口和通风管道接口，显示这里曾经放置过一个庞然大物，但已经被匆忙转移了。
“妈的！又来晚一步！”李健看着空荡荡的地下室，气得脸色发青。
陈默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基座痕迹上的灰尘，指尖沾上一点细微的、亮晶晶的青铜粉末。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通风管道口。管道口有新的摩擦痕迹。
“装置被拆卸转移了。时间不会太久，痕迹很新。”陈默冷静地判断，“他肯定预感到我们会找到这里。转移这样一个大家伙，需要大型车辆和足够人手的协助。查！查最近24小时内所有进出创客公园的大型货车记录！特别是通往偏僻方向的！”
技术队员立刻开始操作设备追踪车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