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黑暗、狭窄、充满窒息感。我们不顾一切地向前爬行,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金属壁上摩擦,火辣辣地疼。身后守夜人的叫骂声和试图强行挤入管道的金属刮擦声如同催命符,紧追不舍。
千鹤的判断是对的。大部分守夜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底层书库和附近的管道入口,通往档案馆主体建筑的管道区域反而暂时出现了空虚。
我们从一个位于一楼女洗手间天花板上的检修口狼狈地跳了下来,差点撞倒一个正在补妆的年轻女士。她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口红掉在地上。
“抱歉!”我低声道歉,和千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洗手间,留下身后惊恐的叫声和可能引发的骚乱。
我们必须趁乱立刻离开档案馆!
走廊里已经响起了警报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守夜人正在从各个方向合围。我们冲向最近的一个紧急出口,猛地撞开防火门,冲到了档案馆的后街。
冷风夹杂着细雨扑面而来。我们毫不停留,沿着后街玩命狂奔,拐进错综复杂的小巷,尽可能远离档案馆。
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肺叶如同火烧般疼痛,身后再也听不到追兵的声音,我们才敢在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死角里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地图……地图拿到了吗?”我喘着气问。
千鹤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那个微型相机,确认了一下:“拿到了,影像很清晰。”她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但守夜人肯定也看到了那些笔记和地图,他们知道我们的目标可能是亚马逊!我们必须更快行动!”
守夜人的介入,让我们的时间变得更加紧迫。他们很可能也会向亚马逊流域派出力量,无论是阻止我们还是抢夺“魂石”。
“去黑市!找‘鼹鼠’!必须立刻弄到离开的渠道和身份!”千鹤果断决定,之前的计划必须加速。
所谓的“黑市”,并非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个流动的、存在于城市灰色地带的关系网络。千鹤凭借“密瞳”残留的记忆和情报,带着我七拐八绕,来到了城市另一端的旧工业区。这里厂房废弃,河道污染,是各种非法交易的温床。
在一处挂着“废品回收”牌子的破烂仓库前,千鹤用一种特定的节奏敲击了铁门上的某个锈迹。
一个小窗口打开,一双警惕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
“买废铁。”千鹤低声道。
“哪种铁?”里面的人沙哑地问。
“能造船的铁。”千鹤对上了暗号。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我们迅速闪身进去。
仓库内部堆满了真正的废旧金属,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味。一个身材干瘦、手指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男人打量着我们,眼神精明而冷漠。
“巴顿介绍来的?”他吐出一个烟圈。巴顿,那个港区幸存者的头领,他的信物似乎在某些圈子里还有点用处。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去南美,最好是巴西或秘鲁边境。”千鹤直截了当,“干净的身份,安全的路线,多少钱?”
男人眯起眼睛,报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并且只要硬通货或加密货币。
千鹤眉头都没皱一下:“可以。但我们没有现金,用情报换。”
男人嗤笑一声:“情报?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情报。”
“关于守夜人在港区损失惨重、以及他们刚刚在档案馆发现了什么的情报,也不值钱吗?”千鹤冷冷道。
男人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显然知道些风声,千鹤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守夜人的动向,直接影响着他们这些地下活动的安全与利润。
他盯着我们看了几秒,然后挥了挥手,示意跟他走。
我们跟着他穿过堆积如山的废铁,来到仓库最里面一个用集装箱改造成的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几个看起来更不好惹的人正在打牌。
干瘦男人跟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头领模样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不时看向我们。刀疤脸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或许是感知到了灵能波动?),带着审视和贪婪。
最终,他点了点头。
“情报先付一半。如果核实有价值,今晚凌晨三点,码头区7号旧坞,有一艘‘海狐’号的货船出发,目的地马瑙斯(巴西亚马逊州首府)。他们会带你们走,并提供必要的证件。剩下的报酬,到地方自然有人跟你们要。”刀疤脸声音沙哑地说道,“别耍花样,否则亚马逊河里的食人鱼会很欢迎你们。”
马瑙斯!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它正是深入亚马逊流域的主要门户城市!
千鹤立刻将守夜人在港区遭遇不明强大实体、以及档案馆亚马逊地图被窃(隐去了是我们拿到的部分)等情报,选择性地说了一部分,真真假假,足以让对方判断出价值。
刀疤脸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递给我们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具体的时间和接头的暗号。
“记住,凌晨三点,7号旧坞。过时不候。”
离开废品仓库,我们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与虎谋皮,每一步都险象环生。这艘“海狐”号是否可靠?到了马瑙斯之后又该如何?剩下的报酬我们根本付不起……
“走一步看一步。”千鹤看出我的忧虑,沉声道,“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到了亚马逊,再见机行事。那里是守夜人和升格者势力都相对薄弱的区域,我们反而更容易活动。”
我们利用剩余的时间,在城市里如同幽灵般穿梭,更换伪装,购买了一些基础的丛林探险装备(用最后一点从安全屋找到的现金),并尽可能地休息,恢复体力。
夜色渐深,城市华灯初上,却掩盖不住其下的暗流汹涌。我们如同两个走向未知命运的棋子,向着约定的码头区悄然进发。
码头区7号旧坞位于城市最边缘的废弃地带,这里几乎没有灯光,只有海浪拍打腐朽木桩的声音和浓重的鱼腥味。一艘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破旧的千吨级货轮“海狐”号,正静静地停靠在黑暗中,如同潜伏的巨兽。
时间接近凌晨三点。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和海浪声。
我们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向着舷梯走去。
就在我们即将踏上舷梯的瞬间,异变陡生!
数道强烈的探照灯光突然从四周的仓库顶上亮起,将整个码头照得如同白昼!
“守夜人!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扩音器中传来冰冷的命令声!
密密麻麻的守夜人队员从阴影中浮现,枪口全部对准了我们和“海狐”号!
我们中计了!那个黑市点早就被守夜人盯上了!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相信我们能逃脱,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海狐”号上顿时一阵骚动,传来船员的惊呼和咒骂声。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