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撕裂冰原的正午,盟军的推进速度明显变慢。
八十个散兵阵地已经被啃掉三十七个,冰面上堆满了坦克残骸与冻硬的尸体,暗红的血渍嵌在冰缝里,被寒风冻成了黑褐色。
“报告!盟军坦克集群调整战术,集中火力猛攻十二号、二十三号、四十四号阵地!”通讯兵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从防毒面具后挤出来。
沈砚站在核心防线的冰碉顶端,望远镜里,三股钢铁洪流正朝着三个阵地合围。十二号阵地的冰墙已经塌了一半,阵地上的机枪声断断续续,显然撑不了多久。
“各阵地自由还击。”沈砚放下望远镜,声音冷硬,“告诉他们,半小时,死也要守住半小时。”
“是!”
十二号阵地里,排长吉野信一的右腿被弹片削掉半截,他靠在冰墙上,左手死死攥着机枪扳机,右手按着流血的伤口。补充兵们的编号牌散落一地,活着的人不到三十个。
一辆mK-III坦克冲破冰墙,履带碾过散兵坑,编号015的补充兵被直接碾成肉泥,血浆溅在吉野信一的防毒面具上。
“反坦克锥挡不住!他们在清障!”班长福田茂嘶吼着,抓起炸药包就往坦克冲。
坦克机枪扫过,福田茂的身体瞬间被打成筛子,炸药包滚到坦克履带旁,轰的一声炸响,只崩掉几块装甲漆。
“废物!”吉野信一红了眼,咬着牙从腰间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跟他们拼了!”
话音未落,坦克主炮喷出火舌。
十二号阵地的冰碉轰然坍塌,吉野信一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坚守时间,二十八分钟。
沈砚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望远镜里,盟军的坦克越来越近,距离核心防线只剩五公里。那些混凝土反坦克锥被坦克炮逐一轰碎,冰墙在重炮轰击下,也开始出现裂痕。
“东条上等兵!”沈砚突然嘶吼。
通讯器里传来东条的嘶吼声:“属下在!”
“你的骑兵,该动了!”沈砚的声音穿透炮火,“刺雷扎履带!扎炮塔座圈!我要你把他们的冲锋节奏,彻底搅乱!”
“是!”
侧翼密林里,东条上等兵猛地扯掉防毒面具,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他高举手中的刺雷——那是龙国特制的反坦克长矛,三米长的精钢矛杆,前端是带着倒钩的锥形破甲弹头,灌满了烈性炸药,只要扎进坦克装甲的缝隙,就能引爆整辆战车。
“骑兵连!上马!”东条嘶吼。
一百匹欧洲大马齐声嘶鸣,马蹄踏碎林间的薄冰。骑兵们纷纷摘下防毒面具,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杆刺雷,矛尖在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他们的编号牌挂在马鞍上,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守住三天,就能带着家人离开战场,成为龙国的二等公民。这是他们唯一的盼头。
“目标!敌军坦克侧翼!”东条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刺雷破甲!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一百名骑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彻冰原。
战马奔腾,铁蹄如雷。
盟军的先头坦克部队正忙着清理反坦克锥,根本没注意到侧翼的动静。当骑兵连的身影冲出密林时,代英指挥官才惊觉不对。
“侧翼有骑兵!机枪扫射!”
坦克并列机枪立刻调转枪口,火舌扫过冰面。冲在最前面的三名骑兵瞬间被扫倒,战马哀鸣着摔在冰上,刺雷脱手飞出,在冰面上滑出老远。
“散开!别扎堆!”东条嘶吼着,策马转向,绕到坦克集群的侧后方。
骑兵们立刻分散成小队,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坦克之间。他们避开机枪的扫射,找准坦克履带与炮塔的缝隙,猛地挺起刺雷。
“扎!”
一名骑兵策马冲到一辆坦克侧面,双手紧握矛杆,狠狠将刺雷扎进履带的传动齿轮里。倒钩死死勾住装甲,他甚至来不及松手,就被坦克机枪扫中,身体倒飞出去,鲜血洒了冰面一路。
但下一秒,刺雷轰然引爆。
剧烈的爆炸声中,坦克履带被炸得粉碎,车身失去平衡,歪歪扭扭地撞在旁边的反坦克锥上,炮塔卡死,成了一堆动弹不得的废铁。
“好!”东条红了眼,策马冲向另一辆坦克。
他瞄准炮塔座圈——那是坦克最薄弱的地方之一。战马疾驰,他在马背上挺直身体,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刺雷上。
“去死吧!”
刺雷精准地扎进座圈缝隙,东条猛地松手,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侧身躲开。爆炸声浪掀翻了战马,东条摔在冰面上,嘴角溢出鲜血,却狂笑起来。
那辆坦克的炮塔直接被炸飞,滚烫的炮弹在车内殉爆,火焰裹挟着黑烟冲天而起,车内的乘员连尸骨都没留下。
骑兵连的突袭,彻底打乱了盟军的进攻节奏。
坦克集群不得不停下推进,调转枪口围剿骑兵。但骑兵们来去如风,战马在冰面上灵活穿梭,刺雷一次次扎进坦克的要害,爆炸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长矛是反坦克的!”代英指挥官气急败坏地嘶吼,“散开阵型!别给他们机会!”
但已经晚了。
短短十分钟,就有十七辆坦克被刺雷摧毁。冰面上遍布燃烧的战车,浓烟滚滚,呛得盟军步兵连连咳嗽。骑兵连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一百人只剩下不到四十个,战马的尸体与坦克残骸堆在一起,刺雷的断杆插在冰缝里,如同一片绝望的丛林。
东条扶着受伤的战马,看着冰原上的惨状,眼中没有悲伤,只有狂热。他捡起地上的一杆断矛,嘶吼道:“剩下的人,跟我冲!”
四十名骑兵再次策马冲锋,刺雷的矛尖,依旧闪着寒光。
核心防线上,沈砚看着这一幕,缓缓握紧了佩刀。
盟军的推进被迟滞了。
冰原上的炮火依旧震天,但那些散兵阵地的坚守,那些骑兵的死战,正在一点点为核心防线争取时间。后方的补充兵们还在疯狂浇筑冰墙,反坦克沟里的冰锥,又被插上了新的削尖钢筋。
沈砚的目光扫过冰原上的每一个角落,扫过那些冻硬的尸体,扫过那些燃烧的战车。
“还有两天半。”他低声呢喃,防毒面具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守住,就能活。”
炮火声中,十二号阵地的最后一丝枪声归于沉寂。
二十三号阵地的坚守时间,定格在三十一分钟。
四十四号阵地的冰碉,还在炮火中苦苦支撑。
冰原上的血肉磨坊,依旧在疯狂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