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和接到丢失孩子的家长们的报案后匆匆赶来的捕快们急忙跑过去,将贼人捆绑起来。
人群中已经乱成一团,一群受害家长把那个晕倒在地的小女孩儿翻了个面,确认不是自家小孩后,就扯着捕快们的袖子嚎啕大哭,要求官府赶紧审讯贼人,杀到他们的老巢把孩子们救出来,否则迟着生变,让他们把小孩子们转移走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就在捕快们忙于对贼人严刑审讯的时候,陈远文把那晕倒在地、暂时无人顾及的小女孩抱在怀里。
陈远文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孩,大约只有8岁左右,一张原本白皙如玉的精致脸庞此刻透着一股惨白,脖子上戴着一个八宝黄金项圈,最耀眼的是那一身粉红锦缎在灯光下闪耀着流星般璀璨的光彩,这绝对不是这种小县城能买到的布料,至少他在最贵气的锦绣坊都没见到过。
这也是他从人群中一眼看出不对劲的地方,这种贵人小孩怎么会瘫软无力地出现在一个粗布黑衣人身上,他猜她家最低等的仆人穿得可能都比他好。
他怜惜地用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幸好呼吸均匀,应无大碍。他又不放心地招了康哥儿过来给她把了脉,确认应该是吸入迷药导致暂时迷昏了,等迷药失效,醒过来就没事了。
就在这时,后方一阵骚动,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贵妇哭哭啼啼地喊着“妍儿,我的妍儿,快还我的妍儿”,在一群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向陈远文这边走来。
“不是说抓到贼人了吗?孩子呢?救回来了吗?”中年贵妇絮絮叨叨地念着,脚步却不停,目标明确地直奔案发地而来。
人群霎时间立刻如摩西分开红海一样让开一条路,一个衣着考究的婆子看到陈远文手中抱着的小女孩,发出一阵又惊又喜的惊呼,道:“夫人,是小姐,小姐找到了,小姐找到了。”
陈远文犹豫了一下,想确认一下那婆子是否真认识受害者,但是那婆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陈远文手中抢过女孩儿,然后顺手把陈远文往旁边一拨,就抱着女孩儿忙不迭地向她的主子邀功。
那贵妇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孩儿痛哭流涕,当她好不容易收住泪水,稳定情绪,想起来向救了女儿的少年郎致谢时,发现刚才的那名翩翩少年郎已经不见了。
那婆子安慰道:“这县城这么小,要找到人很容易,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府找个好大夫给小姐诊断一番。这迷药吸入时间久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啥危害?”
听到这,担心女儿的贵夫人立马抱着女儿坐上轿子就打道回府了,只留下一名管事和官府处理现场的消息封锁和寻找少年恩人。
而此时,官府的衙役和捕快们已经暴力审讯成功,一群人呼啦啦地将拐子佬带走领路去追踪贼人的巢穴。据刚才那个贼人招供,他们10人拐子佬团伙今晚约好得手后就在城外的一座荒废的破庙集合,然后准备明晚把“货物”装在马车南下,运往广州府走水路卖去京城的妓院和小官馆。
所以一定要快,据说,今晚有好几家富户的孩子都被拐走了,他们如果破了案,救了人,赏金和谢礼肯定不会少。
陈远文在把小女孩儿还给她的家人后,示意三位堂哥赶紧走,今晚出了这档事,诗书街已经乱作一团,为免家人担心,应当速速离去。
官府担心有人趁乱打劫,已经派大批衙役和捕快持械上街巡逻,遇到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单身汉就会不问青红皂白统一先抓回去暂时关在县衙的大牢里,得空了再审。随后,官府又在前后两头的出入口设置拒马,遇到扶儿带女的普通民众离开就会截住询问,再三确认小孩没有被挟持后才放开拒马让他们回家。
如此严密的巡查吓得那些原本已经得手的贼人被逼把迷晕的小孩扔在街边角落独自逃窜,倒是又让巡逻的衙役们又捡回不少失踪儿童。
陈远文他们离开诗书街的时候并没有遇到麻烦,原因是在这条街巡逻或把守的衙役几乎都认识陈远文这位小公子,这么身姿挺拔、样貌俊俏的而又文质彬彬的读书郎可不多见。
而他们刚走出诗书街,就见到他阿爹阿娘、姐姐们和二叔二婶已经焦急地等在出口处,原来事发后,官府设置拒马,行人只准出不准出,可把他们一家担心坏了,看到陈远文四人言笑晏晏地走出来,陈家大房的4人立马一窝蜂般涌上去,把三位侄儿(堂哥堂弟)一屁股撅开,把陈远文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怎么会有拐子佬?你没有受伤吧?快给我们看看”。
然后陈远文就被4个人8只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又捏又扯的,黄氏甚至想当街把他的衣服扒拉开,看看他哪里有受伤。
陈远文忍着满头黑线,一边揪着自己的领口,一边大声道:“我没事,没受伤”,然后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立马又道:“这次要感谢志哥儿的弹弓,这次能够抓住贼人,志哥儿立了大功。”
这个话题转移得好,马上勾起了陈家人的八卦之魂,只见四人把手同时从陈远文身上撤出,异口同声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时,也苦于被自己爹娘“关心爱护”的健哥儿适时地插了一句话,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再说,阿公阿婆在家可能也等急了。”
提到阿公阿婆,众人才如梦初醒,簇拥着最小的陈远文和叽叽喳喳等不及回家就把他的弹弓的立大功的事情告诉他爹和他娘的志哥儿回家。
回到家,陈郎中和冯氏果然已经坐立不安地在院子里转了无数个圈,当得知四个宝贝孙子都安全无虞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坐下来喝茶吃月饼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腿都软了,心里暗暗想,以后这种人多的地方,他们的乖孙还是少去为妙,好在今晚只是拐子佬偷孩子,没有发生踩踏事件,否则无论伤了哪个孙子都会让他们痛彻心扉。
然而,当他们听到志哥儿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讲述他们四个如何合作用弹弓和弹珠射倒贼人,又是如何联手压制住贼人后,他们就一阵后怕,陈郎中更是捂住胸口,道:“你们四个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还敢用弹弓去射贼人,健哥儿和康哥儿也是,赤手空拳就敢上去按住贼人,你们就不拍那贼人身上藏着匕首之类的,要是他狗急跳墙,捅你们几刀子,我看你们还回不回得来?”
此言一出,立马引爆了陈二叔和二婶的恐慌和担忧的情绪,二人把三兄弟扯到一边,夫妻双方默契地捡起院中的两根细长的树枝,开启了混合双打,机灵的志哥儿一个劲地往阿公阿婆身后躲。
陈远文见势不妙,立马秒怂,丝滑地低头下跪认错,抬头时已经从眼眶里硬生生地憋出两泡眼泪,道:“阿公阿婆、阿爹阿娘,我错了,我不该逞一时之勇,忘记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教诲。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果然勇于认错、反思深刻、认错态度端正的陈远文很快就获得长辈们的原谅,冯氏看着那张酷似某人的脸,心疼地把他拉起来,道:“知道错了就行,跪在地上干啥呀?地那么凉,快快起来”。然后摸到他的手有点凉,又赶紧又吩咐黄氏速速烧水给他洗漱。
躲在阿公阿婆身后的志哥儿看了个全程,不由得向陈远文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他娘经常在家念叨着,他们家所有的机灵劲估计都集中在文弟身上了,这审时度势,这丝滑的演技,他承认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