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坐在永和宫的暖阁里,指尖捻着一串紫檀佛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窗外的北风卷着残雪,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废物!一群废物!”她猛地将佛珠摔在桌上,紫檀珠子滚得满地都是。周瑞连忙跪下捡拾,头埋得几乎贴到地面。
“娘娘息怒,是奴才们无能……”
“无能?”德妃冷笑,“连个低位贵人都扳不倒,本宫养着你们有何用?”自苏清颜用炭灰除湿、霉米煮粥的事传开后,后宫里不少人都赞她聪慧坚韧,连皇上都对她另眼相看,这让德妃如鲠在喉。
周瑞战战兢兢道:“那苏贵人太过隐忍,无论如何刁难,她都不接招,反倒借着机会拉拢人心……”
“不接招?”德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逼她接招!本宫就不信,她能一直这么装下去!”
她沉吟片刻,忽然对周瑞低语:“去,找个碎玉轩附近的底层太监,越不起眼越好。”
三日后,周瑞领来一个瘦小的太监。那太监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棉袄,袖口磨出了毛边,见了德妃,吓得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奴才狗剩,参见德妃娘娘。”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乡音。
德妃打量着他,这狗剩是负责给碎玉轩附近院落打水的小太监,因手脚笨拙,常被管事责骂,在宫里过得十分憋屈。
“抬起头来。”德妃语气平淡。
狗剩慌忙抬头,露出一张蜡黄干瘦的脸,眼睛却骨碌碌转着,透着一股底层人特有的精明。
“你想不想换个好去处?”德妃开门见山。
狗剩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回娘娘,奴才……奴才想去御膳房,哪怕只是烧火也行……”
“不难。”德妃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只要你帮本宫办一件事,别说御膳房,就是去皇上跟前当差,也不是不可能。”
狗剩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娘娘请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也不用你万死。”德妃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如刀,“你每日给碎玉轩送水,只需在井水里……加些东西。”她示意周瑞递过一个油纸包,“这里面是些药粉,每日加一点,不用多,让她们……慢慢不舒服就好。”
狗剩接过纸包,入手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闻起来没什么味道。他虽不知是什么药,但看德妃的神情,也猜到不是好东西。可一想到御膳房的差事,他咬了咬牙:“奴才……奴才遵命!”
“很好。”德妃满意地点头,“记住,做得干净些,别让人发现。事成之后,本宫自然兑现承诺。但若走漏了风声……”她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寒意让狗剩打了个寒颤。
“奴才不敢!奴才绝不敢走漏风声!”
周瑞将狗剩领了出去,临走时塞给他一小锭银子:“这是定金,好好办事,好处还在后头。”
狗剩紧紧攥着银子和药粉,手心全是汗。他看着碎玉轩的方向,吞了口唾沫。为了出头,这险,他冒了!
回到井房,狗剩看着那口幽深的水井,犹豫了许久。井绳上的水渍结了薄冰,冰冷刺骨,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最终,他还是打开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粉末进去。药粉遇水即溶,很快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他提着水桶,脚步虚浮地走向碎玉轩。隔着老远,就看到苏清颜正站在廊下,望着庭院里的腊梅发呆。她穿着一件素色的披风,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韧劲。
狗剩的心跳得飞快,慌忙低下头,加快了脚步。他不知道,这口井里的药粉,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波。而他自己,又将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