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生辰前三日,容烟带来了好消息——迷迭魂粉末已成功混入墨兰花土。
“张老三那厮果然警惕,全程盯着我,”容烟一边用热水洗手,一边低声说道,“好在我早有准备,假装不小心将调配的‘花肥’撒了些在墨兰盆里,他只当是寻常肥料,并未在意。”
苏清颜递过一杯热茶:“委屈你了。”
“能为贵人做事,是奴婢的福气。”容烟捧着茶杯,指尖仍有些颤抖,“那墨兰长势极好,看花苞的样子,初三那日定能盛开。”
“很好。”苏清颜点头,“接下来,我们只需静待花开。”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放松警惕。这三日里,她一边照常去各宫请安,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一边暗中收集德妃与花匠往来的证据。小李子带来了更关键的消息:张老三的账簿上记着一笔“晋王府”的开销,而晋王妃正是德妃的亲妹妹。
“看来德妃是想借娘家的势力掩盖此事。”苏清颜将账簿残页收好,“这笔账,皇上定会感兴趣。”
荣妃生辰当日,钟粹宫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后宫嫔妃齐聚,连被禁足的惠嫔都得了特许,派了宫女送来贺礼。苏清颜到的时候,宴席尚未开始,嫔妃们正围着几盆珍稀花卉品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德妃送来的那盆墨兰。
墨兰被安置在正殿门口的花架上,十几朵深紫色的花瓣已完全绽放,狭长的叶片墨绿油亮,散发着清冽的香气,与周围的牡丹、月季相比,别有一番雅致风骨。
“德妃妹妹真是有心了,”荣妃抚摸着墨兰的叶片,笑意温婉,“这墨兰开得这般好,真是稀有的珍品。”
德妃笑容得体:“姐姐喜欢就好,这是臣妾特意让人从江南寻来的,养了半年才舍得送来。”她的目光扫过站在人群后的苏清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苏清颜回以淡然一笑,心中却冷笑不已。这盆墨兰确实是珍品,可惜,即将成为索命的利器。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康熙虽未亲临,却派李德全送来不少赏赐,荣妃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苏清颜坐在末席,看似专注地欣赏歌舞,实则时刻留意着那盆墨兰。
随着时间推移,殿内的炭火越烧越旺,温度逐渐升高,墨兰的香气也愈发浓郁。苏清颜注意到,德妃身边的宫女玉秀频频看向墨兰,神色紧张。
约莫未时三刻,荣妃正笑着接受众人的祝寿,忽然捂住额头,眉头紧锁:“奇怪,怎么突然头晕得厉害?”
“姐姐没事吧?”德妃假意关切,眼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许是炭火烧得太旺了。”荣妃摇了摇头,想站起身透气,刚走两步,却突然尖叫一声,指着墨兰的方向:“有蛇!好多蛇!”
众人哗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哪里有什么蛇,只有那盆静静绽放的墨兰。
“姐姐看错了吧?”一位嫔妃疑惑道。
“不!就在那里!”荣妃的眼神变得惊恐,突然抓起桌上的酒杯砸向墨兰,“走开!别过来!”
酒杯碎裂,溅起的酒液打湿了墨兰的叶片。荣妃却像是受了更大的刺激,突然撕扯起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哭喊着:“是你!是你要害我!德妃!你给我下毒!”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宫女太监们试图安抚荣妃,却被她疯狂地推开。荣妃一边哭喊,一边朝着殿外跑去,嘴里胡乱喊着“救命”、“有毒”。
“快拦住娘娘!”李德全的声音响起,他作为康熙的代表,此刻也慌了神。
侍卫们连忙上前,将情绪失控的荣妃拦下。荣妃挣扎着,眼神涣散,嘴角流着口水,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婉模样。
德妃脸色煞白,强作镇定:“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了邪?”
“不是中邪,是中了毒。”苏清颜适时开口,声音清亮,“荣妃娘娘的症状,与长期吸入迷迭魂毒香后的反应一模一样,尤其是在接触墨兰花粉之后。”
“苏贵人胡说什么!”德妃厉声呵斥,“这墨兰是臣妾送的,若有毒,也是你这贱人动了手脚!”
“是不是臣妾动了手脚,一查便知。”苏清颜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李德全公公,恳请您即刻派人查验这盆墨兰,尤其是花土和花瓣,定能发现迷迭魂的痕迹。另外,御花园的花匠张老三与德妃宫人的往来,也该好好问问。”
李德全虽惊疑不定,但见苏清颜言之凿凿,又想起康熙对她的信任,便立刻吩咐下去:“来人!将墨兰封存,带张老三问话!”
德妃看着被侍卫小心翼翼搬走的墨兰,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不明白,计划天衣无缝,怎么会突然失控?
苏清颜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中了然。迷迭魂与墨兰花粉的反应比预想中更猛烈,或许是容烟混入的剂量恰到好处,或许是荣妃体质特殊,总之,德妃的毒计败露了。
这场生辰宴,最终以荣妃被送往偏殿静养、德妃被暂时看管而草草收场。苏清颜走出钟粹宫时,阳光正好,却照不进这深宫的阴霾。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