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徐福出海寻药未归,不如赐胡亥殿下侍女内侍若干,遣往渤海郡行宫候旨?柴髙见扶苏这般模样,实在不忍——若磕坏了这未来的倚仗,岂不坏事?
皇儿起来罢。
若易地而处,你那弟弟断不会如此为你求情。
柴卿今日怎也学起扶苏来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陛下,臣孑然一身,无兄无弟,此中悲凉,唯有自知!
柴髙的眼眶湿润了,并非他缺少这些,只是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对故人的思念如潮水般漫上心间。
柴中丞,尊师难道不曾炼制仙丹?这般灵药竟无法炼成金丹吗?
嬴政眼中骤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柴髙先是一怔,继而展颜。
他早预料到终有此问,心中亦备好应答之策。
世人皆知神仙好,功名利禄忘不了。
将相王侯今何在?荒坟野草埋没了。
他先吟曹植诗句,又唱起《红楼梦》的警世歌谣。
虽嗓音不甚悦耳,但这苍凉曲调令嬴政与扶苏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二人并非不明此理,只是此刻由这位道破,才真正信服。
毕竟柴髙素来是他们信赖之人,从他口中说出的道理总能令人茅塞顿开。
这分明是在点醒他们:成仙不难,难的是舍弃眼前权位——嬴政做不到,扶苏亦然。
看来中丞亦是贪恋富贵之辈?却不知中丞所贪为何?莫非也醉心权柄?
陛下这次可猜错了。
柴髙正色道,若臣当真不愿,陛下难道能强逼公主下嫁?臣可是宁死也不会屈从的。
他心知必须寻个由头,否则此事终将成为嬴政的心结。
幸而已有咸阳第一 ** 的 ** 在侧,日后纵使 ** 赐婚,也要掂量所赐女子能否及得上巴嫱的姿容。
原是如此。
可大秦第一 ** 都被你收入囊中,朕除了公主,哪还有女子能与之比肩?
眼下确实没有。
柴髙眼中闪过狡黠,不过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有了。
届时还望陛下莫要食言。
嬴政眉峰微动尚未会意,倒是扶苏率先领悟,忍俊不禁。
这一笑倒点醒了 ** 。
原来中丞觊觎各国公主!这个朕眼下可给不了。
嬴政抚掌大笑,不过扶苏我儿将来或有此机缘,届时可要记得太傅这桩癖好。
三人大笑声中,柴髙悄悄拭去掌心冷汗,总算搬开了心头大石。
暗忖不知有生之年,能亲眼见证大秦铁骑踏平几国疆土。
“父皇,我们该动身了,去探望胡亥弟弟,之后便了结这一切。
待我大秦国力强盛之时,胡亥弟弟若清醒,自然不会做出愚蠢之举。
”
扶苏所言极是。
若大秦根基动摇,自会有人盯上胡亥;但若国运昌隆,谁又敢动此心思?
三人在侍从引领下步入胡亥的宫殿。
此时的胡亥正沉醉于狂欢,以为赵高的计谋已然得逞。
嬴政亲眼目睹了胡亥的荒唐丑态,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这个儿子只顾享乐,毫无治国之心,岂能托付江山?
“传令,明日挑选五百名 ** ,随胡亥前往渤海郡行宫,永世不得返回咸阳。
”
嬴政黯然离去。
胡亥怎会料到,自己的结局竟由今日的放纵一手铸成。
嬴政独自转身离开,未再理会扶苏与柴髙。
那孤寂的背影无人能懂,唯有扶苏泛红的眼眶向柴髙透露——这位储君仍需磨砺。
早朝落幕,大秦太子之位尘埃落定。
即便始皇帝未明言,群臣皆知除扶苏外,再无第二人选。
但众臣更清楚,柴髙才是扶苏背后的推手。
若无柴髙,便无今日之扶苏。
自二人现身朝堂起,柴髙始终立于扶苏身侧。
此番太子之争,若无柴髙力挽狂澜,扶苏早已败北。
按赵高之计,扶苏、蒙氏与冯氏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赵高 ** 虽在早朝时伏诛,群臣却倍感压力。
这压力源自那个轻描淡写便铲除 ** 宠臣的年轻人。
他未费吹灰之力,便替学生扫清最大障碍,实乃匪夷所思。
在众人眼中,柴髙本是才华横溢的能臣——精通医道、律法、治国,尚不足惧。
可当其展露锋芒时,满朝文武皆见识了他的可怕。
他不仅擅长这些,更懂得藏锋守拙。
看似人畜无害,智谋却凌驾于满朝之上。
冯氏与蒙氏联手都未能抗衡的赵高,在柴髙的谋划下,短短三日便命丧黄泉。
此刻的冯去疾既感振奋又觉惶恐——喜的是太子从此高枕无忧,忧的是若与此人为敌,恐怕项上人头难保。
李斯察觉冯去疾神色异常,不禁疑惑:明明大获全胜,这老臣为何反而愁眉不展?冯相何故忧虑?柴中丞此番雷霆手段肃清奸佞,理当庆贺才是。
李大人以为,当初柴中丞与赵高博弈时,胜负几何?可曾预见今日局面?冯去疾反问道。
李斯摇头,他最初也以为柴髙必败,谁料局势瞬息逆转。
这般运筹帷幄之能,确非常人可及。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个年方弱冠的年轻人,不仅扳倒了权倾朝野的赵高,更将胡亥流放至渤海荒僻之地。
连其妻兄巴季都暗自后怕——若非妹夫智计超群,此刻遭灭门之祸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巴季正暗自庆幸家族得此佳婿,却接到妹妹令人费解的嘱托:广罗 ** 送入府中。
转念想来,这倒不失为拴住夫君的妙计。
而此时的中丞府内,柴髙总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无论行至何处,总有明眸皓齿的侍女如影随形,那灼热的目光更令他如芒在背。
虽说大秦正值女多男少,但已释放众多壮丁,为何府中佳丽反倒愈发多了起来?
纵使 ** 养眼,可沐浴如厕时被众女围观,终究令人难以消受。
平日里身边有亲近的人伺候也就罢了,如今倒好,这三位不但不亲自服侍,反倒让这些小丫鬟来伺候,这不是存心要引他犯错吗?
思前想后,他终于想通了,多半是自己在始皇帝面前说的那句话惹出了麻烦,夫人肯定误解了他的意思。
巴嫱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若是让她想办法对付那些公主,她必然会用这一招,到时候无论哪家的千金来了,都得乖乖听她摆布。
想明白后,他毫不客气地教训了巴嫱一顿,让她明白,在这个家里,只有他的决定才是规矩,别妄想耍什么小聪明。
虽然事后巴嫱见到他就躲,但终究逃不出他的掌心,没过几天便老老实实顺从了。
中丞府的闹剧就此落幕,二十二岁官拜丞相的柴髙虽比当年的甘罗年长不少,但其智谋却远非甘罗可比。
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凭借过人智慧,不仅赢得了绝色佳人的芳心,更征服了整个朝堂,连太子殿下都对他心悦诚服。
如今的柴髙可谓风光无限,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想找茬的人也得掂量掂量——毕竟你不是赵高,就别自讨没趣了。
柴髙也察觉到了这种情形,特意让夫人在自己的衣袖上绣了戒骄制怒四字,时刻警醒自己。
这一举动让巴嫱对他更加死心塌地,能走到这般地位仍不忘自省,可见他的抱负绝不仅限于区区大秦中丞之位。
从前都是柴髙想起时才去太子府走动,如今倒好,扶苏比上朝还积极,每日天不亮就跑到柴府报到。
这让柴髙颇为苦恼,他本喜欢在休沐日陪着妻妾们游园逛街,如今身后却总跟着一群尾巴。
李戡自不必说,这小子如今是柴髙的铁杆跟班,走到哪跟到哪,就连柴髙在内室嬉戏时,他也必定守在外头。
若只是李戡倒也罢了,毕竟是始皇帝特意指派来保护他的,可太子殿下也跟着凑热闹就让人头疼了。
这下可好,两人形影不离地跟着,他想做点什么都被人盯着。
不过这些日子他倒也清闲,毕竟想要的东西一样都没到手。
改良后的炼钢炉已经升级多次,但眼下最缺的就是燃料。
好在运送煤炭的车队传来捷报,大批燃料即将送达。
老师,学生扶苏前来请安。
今日有何安排?这些日子承蒙教导,学生受益匪浅。
扶苏暗自思忖,这位太傅看似贪玩,实则寓教于乐,每次游戏都暗藏深意。
最令他着迷的莫过于地图寻宝。
柴髙常带着他与李戡站在巨幅地图前,按图索骥查阅各地州志,绘制详实的地形图。
扶苏心知肚明,这既是在了解大秦风土人情,更是在培养军事素养。
李戡对此尤为痴迷,已然成为柴髙的忠实拥趸。
就连章邯和王贲都常来太傅府走动——毕竟纸上谈兵也是种享受。
别处的沙盘哪有太傅这里的精致?在这里排兵布阵,稍有差池就会遭到严厉训斥。
起初王贲和章邯还不服气,质疑从未领兵的太傅。
可当他们在沙盘上被柴髙指挥的小股部队屡次全歼时,才真正心服口服。
连始皇帝嬴政也常微服前来观战,见爱子能与虎将王贲平分秋色,龙颜大悦。
纸上谈兵终是虚妄。
柴髙总这样提醒,王将军,你说说看,我大秦将士比六国如何?每到这时,王贲眼中就燃起战意。
他渴望驰骋疆场,奈何始皇帝始终不允——毕竟老将王翦尚在。
这位智者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整日闭门不出。
柴髙不禁暗自称奇:莫非王翦得过仙人指点?或是......
太傅未历战阵,为何深谙兵法?末将斗胆请教:若率同等兵力迎战匈奴,可有胜算?
时机未到。
柴髙斩钉截铁,目前我军骑兵尚非匈奴对手。
僵持阶段更需耐心,假以时日,必胜可期。
影壁后的嬴政微微颔首,他了解柴髙的战略布局,也明白其迟迟不与匈奴交战的深意。
但按兵不动绝非示弱。
太傅以为,我大秦将士能否守住此阵?
王贲随手在沙盘平原处布下两支兵马,一支纯骑兵,一支纯步兵。
他意在推演秦军在此等境况下的生还之机。
在场四人连同隐于影壁后的 ** 皆暗自摇头。
这般地形遇上匈奴铁骑,任谁推演都难逃败局。
世间从无必败之战,亦无天生相克之兵。
若以为步兵必败于骑兵,此乃谬论。
若有良将指挥,此战未必会输,但必将尸骨成山。
愿诸位莫遇此绝境。
柴髙将步兵阵型调整为梅花状,正是赫赫有名的五方大阵。
步兵虽不及骑兵迅捷,但若敌军只围不攻,固守待援便是唯一生路。
此阵最能震慑骑兵,使其不敢贸然冲锋。
一旦铁骑陷入阵中失了速度,便是死路一条。
现今我军多持青铜戈,确不利对抗骑兵。
待冶铁之术精进,当以长矛列阵,步兵防御方能固若金汤。
他随手勾勒出长矛形制,王贲顿时双目圆睁。
如此阵型配此利器,想必无人敢犯。
盾牌亦需改良,圆盾当换为楔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