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的警示言犹在耳,那令人窒息的、源自天地规则本身的悸动便已化为现实。辰运总部内,林辰那“纵天崩地裂,使命必达”的誓言刚落,窗外那本就诡异昏黄的天空,骤然发生了可怖的剧变!
没有雷霆炸响,没有狂风呼啸,却有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寂静笼罩了天地。仿佛整个世界被投入了一个巨大而无形的、正在缓缓收紧的绞索之中。
天空的颜色彻底失去了常态,化为一种不断翻滚、流淌的、粘稠的暗红与死寂的灰败交织的混沌之色。阳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不祥的暗沉光芒,将大地映照得如同鬼域。云层不再是水汽凝聚,而是化作了无数扭曲、哀嚎的怨念与业力具象化的可怖形态,低低地压下来,仿佛要碾碎世间万物。
空气中,那股铁锈与灰烬混合的腐朽气息浓郁了十倍、百倍!吸入口鼻,不仅令人作呕,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针在刺扎着神魂,引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焦虑、悔恨与不安!修为稍低的修士,立刻感到心神摇曳,气血翻腾,难以集中精神,甚至道心都有崩溃的迹象。凡人更是感到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仿佛大难临头,却又不知灾从何来。
这,便是业力风暴!无形无质,却无孔不入,直击万物根源!
“呃啊——!”辰运总部内,一名正全力维持传讯法阵运转的年轻弟子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抱头跪倒在地,脸上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与痛苦,仿佛看到了此生最悔恨的景象。他负责的法阵光幕瞬间爆出一团混乱的电火花,彻底熄灭。“稳住心神!运转静心咒!”一旁的老管事急忙喝道,但他自己的额头也布满了冷汗,手指微微颤抖。
这仅仅是开始!
器灵混沌那永远冷静的电子音,此刻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刺耳的杂音和逻辑错误,仿佛一个高烧谵妄的病人:“警告……规则层面……剧烈……扰动……逻辑模块……遭受……未知……污染……错误……错误……错误……”“灵力环境……活性指数……暴跌……72%……法术……施展……成功率……下降……41%……能量……传导……效率……衰减……58%……”“通讯……网络……全面……中断……尝试……重连……失败……失败……失败……”光幕上,代表辰运庞大物流网络的光流线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黯淡、断裂、消失!无数“蜂群”单元失去了与总部的联系,变成了无头苍蝇,在原地打转,或遵循着最后接收到的错误指令,撞向山崖、坠入河流。
墨辰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按在控制台上,试图强行稳定系统,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的数据风暴和反噬的灵能冲击:“不行!完全失控了!灵能波动毫无规律!所有预设符阵参数失效!‘蜂群’系统……瘫痪了!”
石猛暴躁地一拳砸在墙上,却发现蕴含的妖力打出后竟变得散乱不堪,连墙皮都没能震落多少:“他娘的!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妖力运转晦涩得像在泥潭里爬!”
白圭老先生更是摇摇欲坠,被一名弟子扶住,老脸上一片灰败,喃喃道:“天厌之……天厌之啊……”
整个辰运总部,乃至整个东胜神洲所有依赖灵气与符文技术的设施,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瘫痪!飞行法器灵光黯淡,如同下饺子般从空中坠落;传讯法阵光芒乱闪,信息无法传递;炼丹炉火候失控,炸炉之声不绝于耳;炼器工坊符文错乱,法宝尽毁……三界物流,几近彻底瘫痪!
然而,这业力风暴,并非无差别攻击。正如苏月所言,其锋镝所指,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业障最深、怨念最重之物!
枯骨林,新教总坛。此地本就是怨气冲天、业力纠缠的魔窟,此刻在业力风暴的席卷下,更是化作了真正的人间炼狱!那些由血炼邪法催生、以无数生魂怨念为动力源的邪异造物,此刻成为了风暴最完美的宣泄口和清除目标!
一名新教教徒惊恐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柄饮血无数的魔刀,刀身之上原本欢快流淌的血色符文此刻如同活物般疯狂扭曲、尖啸,反噬其主,吸食他的精血!一座正在运转的血池炼炉轰然炸开,污血和碎骨四溅,其中禁锢的怨魂尖啸着冲出,却被无形的业力风暴撕成碎片,化为最本源的负面能量,加剧着风暴的威力!
而最为惨烈的,莫过于天空!数十艘刚刚升空、正准备趁此混乱外出执行破坏任务的血炼驭风舟,仿佛成为了黑暗中的灯塔,吸引了业力风暴全部的“注意力”!
它们周身的怨念血光非但不能提供保护,反而如同磁石般,疯狂吸引、汇聚着周围狂暴的业力乱流!第一艘驭风舟猛地一颤,舟体表面那些哀嚎的面孔符文骤然膨胀、炸裂!整艘舟瞬间由内而外爆开,化作一团巨大而污秽的血色烟花,腥臭的血雨和破碎的魂能如同瘟疫般泼洒而下!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仿佛引起了连锁反应,天空中新教的血炼驭风舟接二连三地、毫无征兆地凌空自毁!爆炸声连绵不绝,将枯骨林上空染成一片绝望的血红!舟上的新教教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连同他们造下的孽障一起,被风暴彻底净化(或者说毁灭)!
“不——!!!”枯骨林深处,留守的新教高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们能感觉到,总坛赖以存在的根基正在崩塌,那由无数罪恶堆积而成的业力,正反过来成为埋葬他们的坟墓!
辰运总部,通过仅存的几颗高悬于风暴之上、依靠最原始光学观测的“天眼”符傀,林辰等人看到了枯骨林方向那不断亮起的血色爆炸光芒。
石猛先是一愣,随即幸灾乐祸地大吼:“炸得好!炸得好!哈哈哈!老天爷开眼!劈死这帮龟孙!”
但林辰和苏月的脸色却丝毫没有缓和。
“新教造孽自食其果,固然大快人心。”苏月怀中的香炉震颤得愈发剧烈,炉身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凝重,“然,其毁灭释放出的滔天怨念与业力,如同向火中泼入滚油,只会让这场风暴……燃烧得更加猛烈,更加……不可预测。”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天空中的混沌之色变得更加深沉,那令人神魂刺痛的压力再次陡增!甚至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由纯粹业力构成的、不可名状的诡异幻象,在云层中一闪而逝!
“报!总部第三号备用能源核心过载崩溃!灵能供应中断!”“报!西区三名弟子心神失守,陷入癫狂,已被制服!”“报……我们与蜀山、龙宫的所有联络……彻底中断了……”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着每一个人。
辰运,这个依靠精密符阵和高效通讯构建起来的商业帝国,在这规则层面的天灾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林辰站在剧烈闪烁的光幕前,数据化视界中一片混沌与乱码,往日里清晰的世界模型已然崩溃。‘依赖灵气与符文的天空物流……彻底瘫痪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充满腐朽业力的空气刺痛着他的肺腑,却也让他的头脑在极致的压力下变得异常清醒。
‘天路已断,唯有……脚踏实地!’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慌乱的人群,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响彻指挥室:“天空之路已绝!然,大地仍在!生灵仍需衣食!”
“传我命令!”“即刻起,启动‘大地脉络’应急计划!”“一:所有空中运输全面暂停!所有飞行符傀召回封存!”“二:石猛!立刻联系所有妖族盟友!请他们出动地面驮兽、力士,依托山川地势,建立地面运输线!告诉他们,辰运愿以灵丹、肉食、美酒结算酬劳!”“三:白先生!紧急采购所有可用驮兽、加固地面车辆!联系地仙盟,请求调动所有山神土地,疏通道路,指引方向!”“四:墨辰!器灵混沌!全力分析地面路线,规避地质灾害,计算最优陆路方案!哪怕慢如龟爬,也要把物资送出去!”“五:通告全盟!辰运未倒!天虽无路,地有坦途!纵使肩挑背扛,辰运亦将履行‘使命必达’之诺!”
命令下达,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点燃了一束微弱却坚定的火把!
石猛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对啊!天上不行,咱还有地上!俺老石这就去喊那帮老兄弟!熊罴力大,犀牛能驮,巨蟒能拉!保证把路给趟出来!”他立刻扑向那尚能微弱运转的血脉传讯法阵。
白圭老先生也挣扎着站起,老眼中重新燃起光芒:“老夫……老夫这就去清点库房,联系商会!就算用最笨的办法,也要把粮食物资运出去!”
墨辰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狂跳的眼镜,强行压下对混乱数据的恐惧,将注意力转向了东胜神洲那古老而坚实的大地山川图:“地面运输……变量更多,耗时更长……但……确实是最可靠的备用方案!器灵混沌,重新分配算力,优先进行地形分析、路径规划、运力匹配……”
希望,在绝对的困境中,再次被艰难地撬开了一丝缝隙。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找到一线生机,准备全力转向地面物流时——
指挥室角落,一个负责监控天地能量动向的弟子,突然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手指颤抖地指着主光幕上刚刚刷新出的一条来自极高权限密级(无面者渠道)的、断断续续的讯息:
“急……急报!西海……西海方向!检测到……超高强度……未知能量源……正……正突破业力风暴……急速逼近……其能量特征……非……非东土体系……疑似……疑似……”后面的字符被剧烈的干扰彻底吞噬。
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最前面的两个字和那模糊的能量轮廓分析图——
西海!以及那能量特征中隐约透露出的……雷霆、神火与某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缩!数据化视界疯狂预警!‘西方神域?!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强行穿过了业力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