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暂时停止蔓延,蓬莱岛危机暂解。
岛民们载歌载舞,将云曦奉若神明,送来的新鲜瓜果和粗糙却充满心意的手工艺品堆满了临时行营。
云曦很开心,小肚子吃得滚圆,但殷玄却归心似箭。
蓬莱之事牵扯出太后,背后谜团重重,他必须尽快回京,彻底清算!而且,久离朝堂,终究不妥。
三日后,船队扬帆返航。
离开那天,几乎全岛民众都来到岸边送行,跪倒一片,高呼“公主殿下千岁”,场面感人。
云曦被殷玄抱在怀里,用力挥着小手,直到岛屿变成海平线上的一个小点。
“爹爹,我们以后还来看贝壳和小鱼吗?”她有些不舍地问。
“等它们的新家变得更漂亮,我们再来看。”殷玄承诺。
回程似乎比来时顺利许多。风平浪静,阳光明媚。
云曦也不再晕船,恢复了活力,成了船上的“开心果”。
她不是追着水手问东问西,就是趴在船舷边试图跟路过的小鱼“聊天”。
殷玄看着女儿活泼的身影,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
然而,大海的宁静总是短暂的。
这日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乌云如同泼墨般迅速汇聚,遮蔽了阳光。狂风卷起巨浪,狠狠拍打着船身,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暴风雨来了!
而且来势汹汹,比来时遇到的那次要猛烈数倍!
庞大的青龙号在如山般的浪涛间剧烈颠簸,仿佛随时会被撕裂。
甲板上早已不能站人,所有水手都拼尽全力固定船帆、操控船舵。
船舱内,物品东倒西歪。殷玄紧紧抱着云曦,用身体护住她,避免她被晃动的家具撞到。
“爹爹!船船在跳舞!跳得好厉害!”云曦小脸发白,紧紧抓着爹爹的衣襟,声音带着恐惧。
“不怕,曦曦抱紧爹爹!”殷玄的声音沉稳,给予女儿最大的安全感。
但他内心的担忧并不少,如此恶劣的天气,一旦偏离航向或者船体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云曦腕上的传音贝再次亮起了蔚蓝色的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急促!
与此同时,云曦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变得清明,她指着某个方向,对殷玄大声说:
“爹爹!胖头鱼!胖头鱼在叫我们!”
胖头鱼?殷玄一愣,随即想起女儿之前的梦呓!
“在哪里?”他立刻追问。
云曦的小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左舷某个方向:
“那边!它说……说跟着它走!那边有……有避风的地方!”
又是梦境指引?!
殷玄此刻对女儿的“预感”深信不疑。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舱外怒吼下令,声音穿透风浪:
“传令!调整航向,跟着公主指引的方向!”
命令在风雨中艰难传递。船队顶着狂风巨浪,艰难地调整方向。
所有人都将信将疑,在这茫茫怒海中,跟着一个三岁孩子的指引?
然而,奇迹再次上演!
当他们偏离原定航线,朝着云曦所指的方向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的风浪果然肉眼可见地减小了!乌云也似乎薄了一些。
再往前,一片被环状礁屿半包围的、相对平静的海域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里仿佛是大海愤怒中唯一的一片净土!
“找到了!是避风港!”了望水手激动地大喊。
船队鱼贯驶入这片天然良港,终于摆脱了暴风雨的死亡威胁。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被殷玄抱出船舱的云曦,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无法理解的敬畏。
云曦看着平静的海面,小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对着空无一物的海面挥挥手:“谢谢胖头鱼!”
殷玄看着女儿,心中疑问更深:“曦曦,你看到‘胖头鱼’了?”
云曦摇摇头,又点点头,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没有看到,但是听见啦!它就在这里跟曦曦说话!它说它叫……叫‘嘟嘟’?还说……等曦曦长大了,带曦曦去找亮晶晶的大门!”
嘟嘟?胖头鱼叫嘟嘟?亮晶晶的大门?
这都什么跟什么?殷玄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女儿这交流范围,已经从虫鸟蛇贝,扩展到海洋神秘生物了吗?
暴风雨在外围肆虐,船队在这片安全区休整。
云曦因为“导航”有功,得到爹爹特批,可以吃两块糖糕,美得她见牙不见眼。
然而,负责检查船体的水兵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一艘补给船在刚才的风浪中受损,船底出现裂缝,虽然经过紧急修补,但航速会受影响,能否坚持到返航还是未知数。
屋漏偏逢连夜雨。
殷玄眉头紧锁。若是拖延太久……
“陛下,”船队指挥官建议,“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条更近但稍显险峻的航线,能缩短至少三日航程。只是那条航线暗礁较多,需要极其谨慎的导航。”
更近但危险的航线?
殷玄沉吟不语。他看向正在小口啃糖糕的女儿,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曦曦,”他走到女儿身边,蹲下身,“爹爹需要你帮个忙。”
云曦立刻放下糖糕,挺起小胸脯:“爹爹你说!曦曦最会帮忙了!”
“待会儿开船后,你就像刚才那样,仔细‘听’,如果感觉到前面有‘大石头’(暗礁)挡路,或者水在‘生气’,就马上告诉爹爹,好不好?”
这是要把女儿当成活的“声纳”和“水流探测器”来用啊!
云曦似懂非懂,但帮爹爹忙她义不容辞,用力点头:“好!包在曦曦身上!”
于是,当船队再次启航,驶入那条危险航线时,出现了这样一幕:
威严的皇帝陛下抱着小公主站在船头最高处,小公主闭着眼睛,小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小嘴不时嘟囔:
“爹爹,左边,水水说下面有尖尖的石头!”
“右边右边!那里水流在转圈圈,好像不开心!”
“前面!前面水底下有个大家伙在睡觉,我们小声点过去!”
殷玄则根据女儿的“实况转播”,不断下达着精确到令人发指的指令。
船队如同拥有了透视眼,在密布暗礁的险峻航道中,灵巧地穿梭前行,速度竟比在开阔海域时慢不了多少!
所有水手和将领都对这匪夷所思的导航方式目瞪口呆,继而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公主殿下在,这大海,简直就跟她家后院池塘一样熟悉啊!
照这个速度,他们或许真的能提前返航!
殷玄看着怀中专注“工作”的女儿,眼中充满了骄傲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女儿的能力越来越强,牵扯的因果似乎也越来越大。
胖头鱼嘟嘟?亮晶晶的大门?
他有一种预感,解决完太后之事后,他和女儿的生活,恐怕再也无法回归最初的“简单”了。